面对牡丹的指控，绛珠平静道：“人族修士中存在毒瘤，就和妖族中存在恶妖一样，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人，也不是所有的妖都会作恶。牡丹，你偏执了。”
修真界可能真的有专门杀妖取丹的修士或组织，但大部分修士还是老实修炼的。
就算是她看不上的望月宗，也没有专门捕杀妖族的行为。
牡丹根本听不进去绛珠的话，自顾自沉浸在愤怒中。
“看她！”牡丹指着毁容的芍药，“不过刚修成人形想来人间看看，就遭修士追杀，被火符燎了半条命！”
芍药闻言，想到那段恐怖记忆，浑身颤抖。
“还有她！路边梨树，因年年赠梨与路人解渴，得了福报开了灵智，可引来的却是什么？得了梨的路人带着斧头回来，只因这儿有棵百年梨树，伐了可得上好的梨花木！”
听牡丹说着，那位梨妖掀开裙摆，露出双腿上的狰狞疤痕。
绛珠一时语塞。
初为上神时，天帝便教导她，要从众生的角度看问题。生灵兴亡自有其过程，善恶倾轧也自有其因果。
她一直秉持着辩证看待世间万物的观点，让自己始终保持理智。
可有些事，不是理智了就能释怀的。
牡丹难道不知道人分好坏吗？可仇恨让她不认好坏，她想要的只有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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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见绛珠不答，红唇上扬，放肆地笑起来：“咱们这寻芳阁里头的妖，谁不是这样来的？世间待我不公，我自不让世间好过！”
话落，牡丹双目猩红，周身枝叶暴涨。
大半个洞穴都挤满了牡丹的枝叶。
绛珠几人如同陷入绿色的沼泽之中。
混乱中，玄夜白执剑护在绛珠身前，道：“这只花妖至少有四百年的修为，师父先走！”
绛珠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扯到身后。
“四百年的修为而已，同为分神期，你怎知为师不敌？护好自己和师弟师妹。”
玄夜白一愣，双手握拳，紧了又紧，半晌才缓缓松开一口气：“师父小心。”
他想让师尊先走，他留下来解决这些花妖。
但显然行不通。
以师尊的性子，她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弟子，除了玄觞。
“呵呵呵呵！师徒情深的戏码，多感人呐！可惜，你们之中不可能有人能活着出去！”
洞穴内翻涌的牡丹枝条上开出无数朵牡丹花，花蕊如同张合的小嘴，发出牡丹的笑声。
一时间笑声嘈杂环绕，只听一耳便觉筋脉气血倒流。
绛珠让三个徒弟屏息凝神，不要被笑声干扰。她则一掌逼退冲上来的小妖，召唤破魔斩断所有逼近的牡丹枝条。
破魔的金光碾过绛珠身边的妖枝，师徒四人身边出现半径两米的安全区。
牡丹看着破魔挥出的金光，眯了眼眸，脸色变得严肃：“仙剑？神兵？哟，看来我们这次踢到铁板了。”
底下的小妖斗志满满，兴奋道：“仙剑又如何？她一个凡人修士不可能发挥仙剑的威力！更不可能带着三个拖油瓶从咱们这全身而退！姐妹们，一颗分神修士的金丹至少能增四百年功力！上啊！”
绛珠深深看了牡丹一眼，立刻划开一根手指，在脚边的地面以血画阵。
她方才动用了琥珀神珠的神力，牡丹四百年的修为却没看出来。不正常。
进入百花镇后，她心底一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引他们到寻芳阁的神秘人、罕见的高阶幻境、察觉不到妖气的花妖、看不出琥珀神珠的牡丹……
她一定忽略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血迹首尾连接，阵法一气呵成。
三个徒弟持剑护在绛珠身边：“师父，这是何阵？”
绛珠没时间废话，跳出阵外，将神珠的神力打入阵眼，阵中瞬间亮起金光。
“站进去！”她命令三人。
“是。”寇依依和韶惜华从未见过这样的阵法，虽疑惑，但照做。
玄夜白却沉了脸色，这是传送阵法！
传送阵法属于高阶阵法，需要耗费大量灵石才能开启，师尊却以血画阵！
师尊又一次在他眼前伤害自己，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玄夜白看着绛珠淌血的手指，眼底生出戾气：“师父你不走吗？”
“我走了，谁来收拾这一窝妖精？”
绛珠不耐烦地督促他进入阵法，把他们送走了她才能大展拳脚。
“以血画阵……居然是传送阵！拦下他们！”对面，牡丹花妖眼中恨意暴涨。
“哼！我画的阵法，你们拦得住吗？”
绛珠一掌将玄夜白推进阵中，立刻启动传送阵。
瞬间，阵内三人随着金光消失在山洞内。
一众小妖还没迈步，就见“猎物”消失在眼前，只剩一个红衣女子留在原地。
没了拖油瓶，绛珠满意地舔舐指尖的伤口，缓缓转身，笑得灿烂。
牡丹本能地察觉危险，警惕道：“你竟然没逃？”
绛珠上前一步，将剑锋指向对面：“好不容易找到你们的巢穴，我为何要逃？”
一众小妖同仇敌忾，好似不知自己和分神期的差距，对绛珠叫嚣：“姐妹们一起上！这修士不知沾了多少妖族的血才修成分神期，今日定要她血债血偿！”
牡丹却死死盯着绛珠，没有轻举妄动。
破魔在绛珠手中闪烁着镀金流光，在她无喜无悲的双眼里倒映出洞穴的景象。
“你们之中可有未曾作恶的妖？”
绛珠清冷的声线如涓流缓缓泄出，如同梵音审判。
“作恶？进我寻芳阁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你是想为那些烂人主持公道吗？”
“人本就该死！我们寻芳阁的花妖就是替天行道！”
“就是！人族杀我妖族是‘斩妖除魔’，我妖族杀几个人族怎么就不是‘替天行道’了呢？”
一众花妖对绛珠竖起利刺，拒不悔改。
绛珠轻轻闭上眼睛。
处理花妖这类悲惨经历导致滥杀无辜的事件，她面上再冷静，心中也会有片刻惘然。
可错了就是错了。
再睁眼，绛珠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若只找债主报仇，无人置喙。可你们一个个高喊着冤屈，却害了多少无辜性命！”
“可怜并不是你们作恶的理由！”
神力渡入剑中，破魔吸取到久违的神力，爆发出日辉般耀眼的金光！
洞内的花妖在金光炙烤下纷纷逃窜躲避。
为首的牡丹尖声长唳，枝条如蛇尾般在洞穴内疯狂摆动。
一阵混乱后，只见牡丹脚下化为根须扎地，发丝和手臂化为粗枝朝绛珠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