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村，独立团驻地。
到团部述职后留宿的特一营营长郭子义，是在当晚下半夜的时候得知山本特工队夜袭营部一事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郭子义震怒之余，又有几分懊悔。
如果，自己晚一天到团部述职；如果，自己临行前是带走营部警卫排而不是特战排；如果......
可这世间事，又哪有那么多的如果，有的只是结果和后果。
好在此次山本特工队夜袭特一营并未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除谢宝庆的独立大队伤亡较大外，其余各部的人员牺牲情况都控制在个位数。
等郭子义带着特一营战斗力最强的特战排从营部返回大孤山抗日根据地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八点。
指导员伍百里，机枪连连长梁四喜，炮兵连连长雷睢生，骑兵连副连长梁六福，以及受伤躺在担架上的独立大队大队长谢宝庆等特一营骨干悉数到场，在根据地大门口等待从团部归来的营长郭子义。
“营长，对不起！”
赶了一夜路，风尘仆仆的郭子义都还没来得及从马背上跳下来，就听到了指导员伍百里向他道歉的声音。
伍百里面露愧疚之色，继续道：“营长，我没有带好部队，因为我的疏忽才导致让小鬼子从后山的断崖上摸了上来，险些给部队带来灭顶之灾，我请求上级处分！”
“营长，我，我也请求，请求上级处分！”
近距离挨了一发炮弹，至今还有三块弹片嵌在骨头上没有取出来的谢宝庆挣扎着从担架上坐起来，声泪俱下的说道：
“营长，我，我没有严格，严格执行部队双岗哨的执勤纪律，导致在小鬼子从后山摸进营地时没能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造成独立大队较大伤亡，我，我谢宝庆对不起你，呜呜呜——”
“营长，你，你处分我吧！”
谢宝庆一米八几快二百斤的大汉当着众人的面就哭出了声，绝非是苦肉计那种逢场作戏，而是实打实的真情流露。
一方面，就是他口中的没有严格执行部队执勤纪律，导致所部在昨夜战斗中造成较大伤亡，属于是玩忽职守，真追究起来都够把他送上军事法庭了。
另一方面，则是昨晚牺牲的独立大队士兵，全部都是他谢宝庆黑云寨的班底，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
看着那头一天还生龙活虎的一张张熟悉面孔，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啊！
所以，谢宝庆谢绝了伍百里要连夜将他送到后方医院紧急手术，取出嵌在体内弹片的提议，一定要坚持等到营长郭子义回来，当着他的面道歉并请求处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的心里负担。
郭子义看着担架上挣扎着才艰难坐起身的谢宝庆，又看了看一脸愧疚之色的指导员伍百里，眼角的余光又从其他特一营的基层指挥员的脸上依次扫过。
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到了谢宝庆的身上。
郭子义蹲到谢宝庆的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大队长，昨晚的战斗经过王有胜在来的路上已经向我做了汇报，造成独立大队较大伤亡的客观原因的确是因为你们不够警惕，你作为独立大队大队长，理应承担责任。”
“但是——”
郭子义话锋一转，继续道：“造成独立大队较大伤亡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独立大队和昨晚夜袭营地的鬼子特工队之间存在的武器代差以及人员的战斗素养、日常训练之间的巨大差异！”
“关于对你的处分问题，要经过营部会议讨论后再作出决定，你首要的任务，是先去后方医院进行手术。”
说着，郭子义半开玩笑道：“不管是接受处分决定，还是振作起来给牺牲的弟兄们报仇，都得有个好身体才行，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谢宝庆欲言又止：“营长，我......”
郭子义摆了摆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谢大队长，服从命令吧！”
说完，他一挥手，吩咐道：“来人啊，马上送谢大队长去后方医院！”
“是，营长！”
很快，营部后勤处的战士们便赶过来将受伤的谢宝庆带走。
郭子义也没闲着，而是带着一众参与了昨夜激战的指挥员们重新又走了一遍昨晚几处发生激烈战斗的地方。
当来到炮连营地时，看着早已经被轰成豆腐渣的前后院隔断墙，郭子义笑着说道：“雷连长，我听说昨晚你们炮连以零伤亡的代价，全歼了鬼子特工队的一个战斗小组？”
“嗯！”
雷睢生挠了挠头皮，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
看着后院那两门依旧平防着的苏制M1939 37mm高射炮，郭子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雷连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啊，高炮放平，军事法庭！”
“啊？”
雷睢生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郭子义摆了摆手，继续道：“哈哈，开个玩笑，别当真！”
随后，郭子义这才一脸严肃的看向众人，道：“同志们，昨晚这一仗的现场情况你们要比我清楚得多，双方的伤亡情况你们心里也很明白。”
“不可否认，在面对鬼子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特工队时，像我们的独立大队打得就很吃力，部队也因此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
“但我们也得承认，鬼子的特工队员在我们炮连的身上就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零伤亡全歼一个特种作战小组，这样的战果恐怕是连鬼子的指挥官山本一木此前也不敢想象的！”
郭子义继续慢条斯理的说着：“至于发生在机枪连，骑兵连和营部的战斗中，最终的战报我也看了，我方牺牲三十七人，毙敌28人，一点几比一的战损比吧，算起来昨晚这一仗咱们和鬼子的特工队打了一个平手。”
“你们在场的诸位，很多都是经历过三个多月前杨村遭遇战的，那一战是咱们整个独立团的耻辱，战损比我不再赘述，部队战斗力的进步情况我也不再多言。”
说到这儿，郭子义掷地有声的说道：“今天，在面对鬼子特工队突袭特一营营地的情况下，我不想去追究谁的责任，我只想对你们说八个字——”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