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逸,这是五百块钱,你装好!”
张恒逸回到家后没一会儿,奶奶秦玲就敲门进了房间,从衣服里掏出来几张叠的方方正正的钞票。
“奶奶,我不能要你的钱!”
张恒逸自然不能要。
奶奶秦玲常年在乡下,没有什么经济来源,这些钱,很可能是奶奶卖鸡蛋几毛一块的攒起来的,他怎么能要。
“傻孩子,奶奶的钱是干啥的,就是攒着给我大孙子的,你要去念大学了,这是好事儿,奶奶虽然舍不得,但也高兴,这个钱啊你装着,穷家富路,道儿上万一用的着呢!”
“奶奶,我妈已经给我了,足够用了,您这钱还是留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吧!”
“是不是嫌弃奶奶给的钱少?”
“奶奶,我怎么可能嫌弃啊,我就是......”
“那就拿着,乖孩子,你这一走,奶奶可能得好长时间看不着你了,你在外面得好好的,千万别苦着自己,想吃啥喝啥,那要是没有的话就让你妈给奶奶个信儿,奶奶做好了给你邮寄过去,知道不?”
秦玲伸出手摸着孙子的脑袋,虽然忍着忍着,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奶奶,您一定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等着大孙子有出息了孝敬你,带你去吃好吃的带你去旅游。”
张恒逸暂时忘记了自己身体里那个四十多岁男人的灵魂,扑在了秦玲的怀里。
就像重生那一天一样,眼泪打湿了秦玲的衣服。
......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包括马俊、谭红梅一起到了车站。
“小逸,你在那等我啊,我一定去找你。”
“嗯,我随时欢迎!”
马俊很没出息的红了眼睛,一把抱住了张恒逸。
“小逸,我是真舍不得你啊,咱俩从小到大从来就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都是我没用,高考才考那么点儿分,小逸,你不能忘了我。”
“说啥胡说呢,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发小,咋可能忘啊?”
“我不就是担心嘛,担心你到学校之后有新朋友了就把我给忘了。”
“滚,说的好像咱俩谈恋爱似的,恶心不恶心,你赶紧的做通你爸的思想工作,我在申安等你。”
“嗯。”
马俊又腻歪了几句,谭红梅走了过来。
“小逸,你这一离开,我还觉得挺不适应的,以前有啥事都是你出面,根本不用我操心,现在......我真怕自己应付不来。”
谭红梅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张鸿飞等人,声音压的很低。
“谭姐,你就是妄自菲薄,你的能力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以前我在反而阻碍了你发展,现在,你完全可以大展拳脚,把你自己的能力完全展示出来了。”
“得了吧,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我决定了,明天我就跟领导提离职,专心的管理和经营食品厂,不一定能有你做的好,但也肯定拼尽全力不给你掉链子。”
“我相信谭姐,不过谭姐有句话我还是要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不能一辈子都不结婚吧?”
“小孩子家家的,瞎操什么心,行了,列车员都喊了,快上车吧!”
张恒逸又给送行的人一一打了招呼,之后登上了开往申安的列车。
火车轰鸣,缓缓启动,慢慢的驶出站台,将一张张无比清晰的脸慢慢的渲染的模糊起来,直到最后,变成一个个小黑点儿,消失不见。
张恒逸的额头紧贴在车窗上,一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转回来。
他经历过太多次的离别,毕竟是做生意的,一个月有二十天都是在外面奔波,飞机、高铁、国内、国外,可那时候的他,除了一个瘫痪在床每日抽烟成瘾的父亲再没有任何的亲人,即便是父亲,也因为生活的巨大变故,而对他变得不再那么亲近。
他何曾品尝过这种被人目送着离开的感觉。
......
通远县到申安,距离两千四百多公里,绿皮火车整整要开四十个小时。
等到火车开出去两三个小时之后,张恒逸找到乘务员补了一张卧铺的票,然后就躺在了中铺上,一直到天黑。
他就那么睁着眼睛,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下床上厕所的时候,张恒逸看到一个背影很熟悉,但是他觉得不太可能,就没有追上去看。
很快就是第二天早上。
张恒逸没什么食欲,随便泡了一包方便面,又啃了一根火腿肠,就算是对付了。
“盖猛?你怎么会在这列车上?”
张恒逸去扔泡面盒的时候,在火车连接处再次看到了昨天晚上那个熟悉的背影,这次,他走了过去。
“张恒逸,我......”
盖猛也没想到会在火车上遇到张恒逸,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张嘴。
“你不是考上林大了嘛,林大前天就报道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林大虽然算不上是什么顶尖的大学,但口碑也很好,而且学生的就业率非常高,张恒逸还因此替盖猛觉得高兴呢!
前世里盖猛没考上大学,而是直接回村当了小学老师,所以导致了一辈子郁郁不得志。
“我不想去念了。”
“为什么?”
张恒逸不解。
“是因为学费?”
这是张恒逸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不是。”
“那是什么?”
“我......总之我不去念了,你就别问了,我先回去了!”
盖猛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个问题,转身就要走。
他买的是硬座,但和张恒逸的卧铺是挨着的,所以张恒逸昨天晚上才看到了盖猛。
“站住,你不说清楚就不能走。”
尽管两个人只坐了一年的同桌,但是因为高一时候发生的那些事,让两个人的关系比前世亲近了很多,再加上盖娇和吴晓东的关系,四个人还经常会在一起吃饭,关系就更近了。
“都说了你别管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你别拉着我。”
盖猛有点急了,恼羞成怒的急。
“不行,我今天还就是要管了,林大是多少人想考都考不进去的,你好容易考上了,怎么能不念,如果是因为学费的问题,我给你出,这个大学必须念。”
“张恒逸,你怎么管的这么宽,你能管我学费,还能管我一辈子,能管我一家人吗?”
盖猛大声的吼了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呢,小声儿点,这是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一个乘务员朝两个人看过来,板着脸呵斥了一句。
“你家出事儿了?”
这是张恒逸从盖猛的话里听出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