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赢看出了姜皎的犹豫, 随至到她身后,抬眸向外望了一眼,道:
“下雪了,不如暂待片刻,等雪势缓和些再离。”
以往莺歌前来逐月楼时,几乎是从未和楚赢说过话,奈何他相貌实在太佳,即使站在最角落处,仍难以掩其光辉,叫人想要忽视掉都难。
下意识望向楚赢,视线扫见他侧脸清晰的轮廓,纵使心里面早装满了狄南,莺歌仍不由愣了愣。
“歇一会儿,喝杯茶。”
直到姜皎开口,莺歌回过神,她亦想要多留一会儿,万一在这段时间里,有了狄南的消息,她岂不就能第一时间知晓了?
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莺歌抿紧了唇,抬头揉了揉被冷风吹疼的耳朵,红着脸道:
“那我...不客气了。”
姜皎侧身让了路,而霜降则端来恰好可以入口的参茶,姜弃忙活着填满了炭盆,之后他牵住霜降的袖口,头也不回地跑上了楼。
莺歌双手捧起茶杯,本欲和霜降道个谢,奈何一个低头的功夫,大堂里竟少了两道人影。
“他们有事。”
姜皎解释了句,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掌,几次收紧又放松,不愿去看莺歌的眼,她盯着桌沿,眉眼神情瞧着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吃饱了吗?”
“吃饱了!”
生怕姜皎再给她端出一桌子的吃食,莺歌连连点头,手捂着鼓囊囊的肚子,在话音落下后,依旧情不自禁的回忆起方才的味道。
说起来,姜皎做的每一样东西,味道皆是她想都不曾想过的美妙。
简直如同神仙的吃食一般。
“小老板,你的厨艺真厉害,我以前都不知道,世上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吞了口唾沫,莺歌余光偷瞥了眼楚赢,她稍稍俯低身体,靠近了坐在对面的姜皎些,然后压低嗓音,用自以为无法被楚赢听见的嗓音,轻声细语地说:
“小老板,你家的伙计,长得也真真的好看。”
忍不住再次瞄过去一道眼神,莺歌又瞧了瞧姜皎,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加重了语气再次强调:
“莫说男子了,连带着姑娘家,我都没见过像他这样俊的,好像画里面的人一样。”
姜皎微微颔首,心思全不在和莺歌的闲聊上,并未多在意她的话,应的相当敷衍。
“是了,我也这么觉得。”
见她一副神游天外,全不把自己的话当成一回事,莺歌顿时有些急了。
虽之前有过争执不假,但狄南离开后,她几次来往逐月楼,早把姜皎当成了自己人,偶尔想到曾经的作为,甚至恨不得对着镜子狠狠甩上两耳光。
担心姜皎继续不珍惜下去,楚赢会让一旁虎视眈眈的女子抢走,莺歌深吸了口气,再次向前俯低身体,几乎整个人要趴到桌子上,压着嗓子急道:
“小老板,你不懂我的意思!”
姜皎终于被引了注意力,然发觉到莺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更不知在忙些什么,她不免心生疑惑,问:
“什么?”
“你...哎呦!”
许是觉得三言两语讲不明白,她和姜皎又隔得太远,莺歌起身换了位置,两人坐到同一条凳子里,裙角相贴,咬起耳朵格外方便。
“我跟你讲,你家的伙计长得这么好,又成日里抛头露面的,不知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瞧着呢。”
“啊?”
姜皎歪过头,愈发的茫然。
她们方才,是在说什么来着?
怎无缘无故的,扯到楚赢身上去了,还让莺歌急成这个样子。
“这么好看的人,下辈子都难见到第二个了。再加上我看他一直跟着你,也算勤勤恳恳了,又老实能干活,话虽然少了点,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莺歌劝了半晌,口干舌燥才勉强停下,伸长手臂拿过参茶,“咕嘟”喝了大半杯后,继续苦口婆心地说:
“现在的人都聪明,有的是好法子,到时候你家伙计让人哄骗走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不...”
姜皎终于反应过来,眸底难得生出一分慌乱,正要和莺歌解释,就听她喃喃道:
“千万莫要像我一人,等到人离开了,才想着我们之前的过往,竟满是遗憾。”
到了嘴边的话,就此顿住。
姜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迟疑了许久后,只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莺歌...”
“我怎么又说起自己了,怪讨厌的。”
莺歌抹了把脸,勉强提起一抹笑,不愿让姜皎跟着惦记,她紧忙转回话题:
“说来,以你家伙计的相貌,应不会没人过来打听吧?我要是有他一般的好看,媒人早踏破门槛了。”
“这倒是不清楚。”姜皎如何能不知莺歌的意思,顺着她说:“我平日常待在厨房,不怎么留意外面的事。”
“那你以后可得留心点了,记住我之前的话,莫要等到人离开了,到时候再怎么后悔,都是来不及的。”
莺歌抿了口茶水,接着动作掩饰掉面上一闪而过的低落,不等姜皎开口,她忽然一拍脑门。
“哎呀,我看他长得好,自顾自说了一通,都忘记问你是否喜欢他了。”
姜皎绝未成想到,会被莺歌问上这一遭,好在她似乎仅仅随口一句,不曾追求答案,这边话头不等落下,紧跟着急急忙忙地嘱咐:
“不管喜欢不喜欢的,小老板你年纪小,自身的厨艺天上有地下无,配再好的男儿都值得。若有喜欢的人,也万万不能被拿捏住了,以小老板的标志和本事,是绝不会缺了谁喜欢的!不像我...”
揪住袖口一角,莺歌低下头,嗫嚅着嘴唇接着道:
“我脾气差,长得也不算多好,家室更是一般般,全身上下找不出什么优点。”
“你很好。”
姜皎轻轻拍过她的手背,声音低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莫要轻看了自己。”
莺歌睁大了眼,只觉得胸口微热,得了她曾经最讨厌的人的赞赏,眼眶竟莫名起了烫。
“嗯...那个,我...还是不多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