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子妄最近忙的很,虽找了人监视我,也好过每日面对着他,被他拆骨洗髓的算计。”
眼瞧着第一片肉变了颜色,散出的味道愈发诱人,赵逢云吞了下口水,翘首以盼地等到姜弃进门,才提起筷子从胖子手底下,手疾眼快的夺进口中。
舌心察觉到一阵烫意,连带着上膛也跟着发痛,他张大了嘴,连吸了几口冷气,勉强缓和过一些后,又迫不及待地夹糖醋肉。
这一桌子的菜,把赵逢云忙的够呛,许是实在疲乏的缘故,他饭量比往常多了不少,待得安抚过脾胃,可算抽出空闲道了句:
“偶尔得空,我会过来的。”
“逐月楼忙的很,谁有功夫顾及你来不来,还是先提防好了赵子妄,免得他再给你挖个坑,等着你跳下去吧。”
胖子毫不客气地白了赵逢云一眼,之后便不再搭理他,抄了一片苏子叶铺在手心,双眼紧盯着碳炉,待得烤的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到了火候,即让他当机立断的夹起。
苏子叶抱住五花肉,又有蒜片椒圈作为陪衬,一口咬下去,岂是一个快活得了?
满意地咂了咂嘴,胖子没急着吃第二口,先吃了点萝卜块解腻,又重新包好一份肉,递给了姜弃,催促道:
“来尝尝你胖哥包的肉。”
“哎。”
姜弃乖乖应下,咬了口边角,被蒜片辣的龇牙咧嘴,把胖子看的直乐。
姜皎给他倒了水,不见苏娇娇等人的身影,问:
“苏娇娇他们呢?”
“说是吃过了。”姜弃方吃了一大口苏子叶包肉,一时吞不下去,腮边鼓起一团,看起来宛如只藏满了食的松鼠。他一边努力去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对了姐姐,我方才回来的时候,听见路上有人在说什么西域之类的...是不是天气暖和,西域那边可以过来京城了?”
提起了西域,赵逢云虽面容不显,仍在自顾自吃饭喝茶,奈何桌上谁人不清楚,他耳朵竖起老高,不愿错过任何相关一句。
对他的性情早一清二楚,胖子憋住笑,故意模模糊糊地道:
“这...也不一定吧,西域离京城太远了,一般来往的商队都是三月左右出发,等到了我们这里,至少也要将要五月份了。还要好长一段的时间呢。而且...”
卡住一口气,胖子余光瞄着赵逢云,留意到他走神之下,竟吃了一块半生不熟的肉,且全然没有发觉的意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重重一巴掌拍向赵逢云肩头,胖子嘲道:
“哎呦我的兄弟,这里都是自己人,你装什么高岭之花呢?想知道小弃听到了什么,直接问好了,我们也不会笑话你。”
“我看你笑的挺开心的。”
赵逢云抖了抖肩膀,甩开胖子的手掌,嫌弃地瞥了眼衣料上沾染的油花,他嗤了一声,懒洋洋地道:
“关于生意场的事,我确实不大懂,但一些三岁小孩都知晓的消息,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这倒没错。”
胖子梗着脖子吞下一大块厚五花肉,荤香和油气久久不散,他半点不觉得腻,偶尔来几块萝卜,足够打开味蕾,再吃下更多。
晾了赵逢云一会儿,在他心情不错时,胖子忽又补了一刀:
“可是小蛮姑娘,不一定会跟着商队一起来啊。”
饭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赵逢云一寸寸扭过头,以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架势,恨恨说道:
“那我真要谢谢你告诉我了!”
“不客气。”
胖子咧开嘴,难得在口舌之争上胜了赵逢云,但毕竟是好友,不愿看他消沉,于是再次说:
“说起来,何必要等着人家姑娘来京城,等到天暖和了,你去西域走一圈,不是挺好的吗?你不在京城,估计赵子妄能放心不少,两全其美的好事儿,真不考虑下?”
赵逢云微微一怔,神情有一瞬间的迟疑,看出他的犹豫,胖子挤了挤眼睛,道:
“要是有空闲,我和你一起去。”
“这么好心?”
“自然,谁让我这人仗义呢!”
胸脯拍出震天响,胖子讲了半晌的豪言壮语,末了小声说:
“当然也有生意的事儿,西域那边的香料相当不错,商队给的价格一年比一年高,品质却不如从前。若是我亲自过去找个好上家,我的买卖自能更上一层楼。”
赵逢云冷笑一声,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就知道你有旁的意思。”
话虽是如此,但他心中清楚,前往西域不是寻常小事,一来一往要将近小半年。胖子在京城有生意,找上家看货这种麻烦,他大可以转交给信得过的手下人,而不是把自己搭进去。
之所以会亲自前往,何尝没有对赵逢云的惦记?
筷子压住一块熟透的梅花肉,他许久不语,胖子都快要吃完半桌子的菜时,才哑着嗓子道了句:
“多谢...”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胖子一摆手,继续闷头吃饭,只回了句:
“你好好考虑一下,但莫要着急,现在天头还冷,路上的雪没化干净,短时间内离不开京城。”
“我知晓的。”
赵逢云叹了口气,难得显露出眼底的茫然。
自诩风流洒脱的公子,头一遭撞上了情情爱爱的烦心事,之前对于书里所谓的这些,他素是懒得多看一眼,谁知自己竟有陷进去的一日。
遇上的,还并非是寻常女子,而是千里之外的西域姑娘。
姜弃不懂这些,吃足了一肚子肉,心满意足捧着脸发呆,在眨巴着眼睛左右看了两圈后,他奶声奶气地道:
“如果是姐姐的话,不管有多远,我都一定会去找她的。”
他年纪太小,不懂男女之间的难题,只是以最重要的为举例,想着有一日和姜皎分隔两地的话,他是不管有多辛苦,都要到她的身边。
赵逢云这次愣了许久,最后也不知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嘴角荡起一抹笑意,揉乱了姜弃的头发,他说:
“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