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顶着赵子妄满含威胁的注视,赵逢云却是面不改色,环抱起双臂,他抬起一侧的眉头,先是打量回去一番,而后不急不缓地说道:
“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要来你的府上,是你强行给我带回来,现在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话说到一半,他蓦然止住动静,眸底有暗光一闪而过,再次发问道:
“兄长,你不会是想借怀疑我的名头,问祖母要银子吧?”
赵子妄先是一怔,似没想到赵逢云会想到这一遭,他当即勃然大怒,骂道:
“赵逢云,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要问祖母讨银子了?这是我府上自己的事,我定能处理好,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对我指指点点点了?!”
“你可以怀疑我防火使坏,我凭什么不能猜测,是你生意出了问题,想要利用这种方式,来从祖母手里要钱呢?”
赵逢云毫不畏他,甚至抽空四下环顾,妄图找点水喝,同时口里也不闲着,继续火上浇油地道:
“怪不得,一定要把我带到你府里,原是设了个陷阱,在这里守株待兔的等着我。可怜我仅仅睡了一觉,身上竟平白多出一桩罪责,还要让祖母跟着一起倒霉。”
“你...”
赵子妄说不过他,再也压不住火气,抬起手臂就要给赵逢云点教训尝尝。
奈何在他巴掌落上赵逢云的面容前一刻,另有一道威严的嗓音响起。
“你们在闹什么?!”
手臂僵在半空,赵子妄面色已是难看至极,眼里的火光几欲,然他即使再恼再怒,也无论如何都不能当着赵老夫人的面,对赵逢云落下责罚。
赵逢云猜到他不敢继续,自顾自地整好衣襟,快步迎向门外,高声笑道:
“没什么,只是和兄长说几句闲话,祖母这么早过来,可曾用过早饭了?”
“我哪有用饭的心思,你们如何?可受了伤?快让我看看!”
赵老夫人拽住赵逢云的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保他好端端站在面前,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掉,才勉强放下了半颗心。
迎面撞上前来相迎的赵子妄,老夫人也仔细看过他,见他除了脸色差了点外,同样没有受伤的样子,可算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你们都平安。”
“让祖母担心了。”
赵子妄见过礼,暗暗投给赵逢云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莫要在赵老夫人面前胡说八道。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无缘无故起了火?”赵老夫人在进门时,已见识到了府邸的惨状,此时一想起,亦时心惊不已,跟着询道:“可有人受了伤?”
“没有。”
赵子妄摇了摇头,应道:
“具体的缘由还不清楚,火势是从库房燃起的,但库房上了锁,钥匙只在我的手里,旁人是进不去的。”
一提起此,他面上不由闪过一抹疲色,压了压额角后,再次道:
“许是里面堆积了太多货物,里面有些东西没检查好,所以出现了些意外...具体的原因,我会安排人调查,让祖母跟着挂心了。”
赵老夫人叹息一声,眼里尽是悲悯之色,拍了拍赵子妄的掌背,她安慰道:
“当是破财消灾也好,最重要的是你们没事。”
“是。”
“你这宅子,暂时不要住了。先回家里面安顿几日,重要的物件也一并带回去,等到过些时日,你再考虑是翻修,还是重新置办一套宅子。”
赵子妄顺从点头,道:
“全听祖母的。”
“祖母知晓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定然是要劳心劳力的,但急着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脸色这么难看,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得了赵老夫人的关切,赵子妄心头起热,抬眼望了过去,他颤声道:
“祖母...”
“你这孩子,打小就要强,你本事虽然不小,但在我的眼里面,仍是个孩子呢。”
赵老夫人察觉到他眼底的青黑,当即疼惜的不行,吩咐婢女立刻去煮参茶,同时道:
“有什么麻烦,也和我们说一说,祖母这把老骨头还在一天,总是能让你靠一靠的。”
“是。”
赵子妄重新低下头,用力闭了闭眼,勉强压下了翻涌的涩色。
“逢云,你怎突然要来你兄长这里了?什么忙都帮不上,就知道添乱。”
赵老夫人和赵子妄说完话,转头训起了赵逢云,不等他解释,先行命令道:
“你先留在这里,看看有什么能帮一帮你兄长的。等到晚些时候,你们在一起回家去,我让人备上热水,好生洗一洗身上的晦气。”
“我什么都没做,竟也能算得上添乱,还要被您给训几句。”
赵逢云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视线悄然扫过老夫人和赵子妄,心里有了主意,他道:
“祖母,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先送嫂嫂们回家去,暂时安置了。昨个脑了一整晚,她们定被吓坏了,兄长现在无空闲,我这也算是替他分忧了。”
“我倒是忘了她们。”赵老夫人神情缓和了些,勉强算是赞了句:“逢云,你有心了,知道为你哥哥分忧。你们兄弟日后亦要如此,彼此互相扶持。”
“是。”
赵逢云率先应了声,在老夫人看不到的角度,向赵子妄微微一笑。
借了他的妻妾为名头,赵逢云料定了赵子妄不会阻拦,且他根本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全部心思都要处理火患带来的各种事务,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能生生咽下这口闷气。
在赵子妄阴沉的目光注视下,赵逢云搀着赵老夫人,正大光明的迈出了门。
离开了满是焦味的院落,他长长吸了一口气,舒展过僵硬的肩背,赵逢云笑道:
“祖母,您先行回去,等我找了马车接过嫂嫂们,便随后就到。”
赵老夫人叹了口气,深深看了赵逢云一眼,道:
“你兄长心思重,让你受委屈了。”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都劳烦祖母亲自来接了。”
赵逢云面上笑意不减,送赵老夫人到马车前,准备要告别时,一道微不可查的询问忽传入耳中,而他的面色,也随之有一瞬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