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你弟弟有什么关系?”
赵老夫人神情不虞,对于赵子妄口里讲的好事,全无半点好奇的意思,甚至不给他开口的功夫,再次说道:
“都是一家人,凡事莫要藏着掖着的,要么直接讲明白了,要么就不要说了。难得一起回来,坐下来一起用个膳。”
她摆明了态度,不愿让赵子妄继续这个话题,奈何不知他正在兴头上,根本没理会上赵老夫人的意思,还是说故作没听懂,竟是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殷老先生子嗣不丰,前些年老来得了鸿运,生了位小姐,捧在手心里当成宝贝一样宠爱,在身边多留了几年,因此快要及笄的年岁,也没给殷小姐许上人家。直到近来,才开始心急,想要寻意个如意郎君,这样殷老先生百年后,她也能有个托付终身的依靠。”
赵子妄说到此处,停下来缓了一口气。
膳堂里的众人俱寂静无声,面上神情各个八风不动,实际上心里面,对于他这次来的意图,全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但无人开口,全在等着赵子妄后续还能说出些什么话。
接了婢女递来的热茶,他喝了半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头,趁着空闲稍斟酌了些措词,而后缓缓道:
“那位殷小姐我虽不曾见过,但传闻天姿国色,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并非是京城人士,教养规矩却不输给京城的大家闺秀。”
打量过赵老夫人的神色,见她并未露出不快之意,赵子妄暗松了一口气,绕了几个弯子后,终于说起了整体:
“听说最近祖母在为逢云的婚事发愁,因此我一听得了信儿,便立刻前来,将这一好消息上报祖母。”
“好消息?”
赵老夫人皱起眉头,她一把年岁,看过的勾心斗角不知多少,早了然了赵子妄背地里揣着的小九九。
可同样是孙子,她到底不愿全部点开,彻底天光底下,平白给赵子妄难看,于是摆了摆手,道:
“一个不知底细的小姐,如何能给你弟弟娶进家门?况且逢云年纪尚小,心性更是难定,成日里面游手好闲的,如何能让人家姑娘的父母放心。还是得再需些日子,待他自己收敛了脾性,变得稳重些,我们再给精心挑一位妻子。”
赵老夫人的婉拒,让赵逢云长出了一口气,他真担心自己被送了人情,糊里糊涂的和一位陌生小姐定下亲事。
无比庆幸今日求来了楚赢姜皎,要是没有他们的出现,指不定现在的场面,会走向什么可怕的状况。
借着低头喝茶的空闲,赵逢云偷偷看向身侧,向姜皎咧咧嘴,投去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
“祖母,殷家走的是经商一道,但祖上也出过读书人,名声在苏北周遭,是出了名的好!”
不想会被老夫人拒绝,赵子妄顿时有些急迫,紧着解释道:
“身为富户,从不欺压百姓,反倒是修桥铺路的善事,从来没缺过殷家的名号。我前去苏北时,沿途一路听了不知多少夸赞殷家的声音,后接触下来,更是发现殷老爷子为人爽朗和善,不论是在生意场,亦或者为人处世事,皆十分值得钦佩...”
赵子妄滔滔不绝个没完,桌上的膳食仍原封不动,唯独热气渐渐散了个干净,只剩下残羹冷肴一片。
分明他早看到了姜皎在场,然不仅对她视若无睹,一进门便急着说自己那套话,根本不曾注意到,满桌子未曾动过一筷子的膳食,以及正在等他滔滔不绝结束的三人。
前不久和姜皎千恩万谢,结果一转身的功夫,却连一顿饭不让她吃安稳,此等失了礼数的行径,让赵老夫人越发恼怒,更是彻底耗光了耐心。
“行了!”
打断了赵子妄的话,赵老夫人示意婢女撤下冷炙,换成新菜重新送上,又亲手把点心送到姜皎面前,一切重新归置好后,她冷声交代道:
“今日有贵客在场,不便说这些。逢云的亲事暂且不急,由我着心即可,你忙你自己的,不用跟着概念。”
“祖母....”
撞上赵老夫人不虞的视线,赵子妄勉强咽下剩余的话,投给了姜皎,打从进门后的唯一一个正眼。
“这位姑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是一个厨娘吧?怎成了府上的贵客了?”
“你莫要管了。”
赵老夫人摇摇头,不打算和赵子妄解释,难得见了一面,她却没了多少话要嘱托,仅道:
“天头凉,等下回去的时候,拿个汤婆子,莫要着凉。”
“不劳烦祖母挂心。”赵子妄微弯了腰,心思早早飘远,听不出赵老夫人送客的意思,前一句话音刚落,紧跟着就迫不及待的,把话题绕了回去,“只是殷小姐的事,实在是耽误不得了,殷老爷子近些日子要赶来京城过年,恰是极好的机会,应要好好珍惜。”
脑袋里思索着该如何说服赵老夫人,赵子妄无意一瞥,当扫见一道深绿色泽时,当即控制不住地瞪大了双眼,震惊道:
“她的手上,为何戴着祖母的镯子?”
“都正大光明的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总不能是偷的抢的。”
赵逢云一手揉着额角,另一手下意识去抚腰间折扇,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紧忙端起了茶壶,掩饰般地给姜皎倒满了茶杯。
“喝茶。”
姜皎垂下眼,顶着几乎要溢出的茶杯,同赵家这兄弟两个,颇有些无语。
不是旁门左道得来,镯子却在她的手上,赵子妄想通了其中关节,面上的不解反而更浓。
“祖母,你为何把镯子给她?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厨娘,你莫不是想要让她,进我赵家的大门?”
“哎哎哎,饭可以乱吃,话万万不能乱说。”
赵逢云被吓了一跳,再也坐不住,几乎是蹦着起身,紧张地左右张望的同时,嘴里嘟嘟囔囔地道:
“我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娶小老板?你可不要在这里乱说话,要是让人听见了,可与我没有半点干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