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契约书是得人手一份,把话都写的清清楚楚的。”
把这件事牢牢记在心底,胖子调侃道:
“你这话要是让你的同乡听见,怕不是要挨念叨。”
他随口一句,没想到房铁竟正了神色,无比认真地道:
“姜姑娘能够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全应该感念在心,要是有歪心思,受什么惩罚都是活该!”
“得咧,你继续去忙吧。”
胖子深深看了房铁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回到姜皎身边,把契约书的事儿提了一遍,末了又道:
“这事,我来找人处理怎么样?我今个晚上回去,让人仔细梳理一下,明个早上就能把契约书拿来。给他们看完之后,要是没有意见要改,当天便可以上工了,也省的我们有疏漏的地方。”
契约书这种要紧事,做生意的人家自更有经验,加上姜皎信得过胖子,于是颔首说:
“好,辛苦你了。”
“自己人客气个什么?”
胖子匆匆离去,想要尽快契约书准备好。
这边他才走了没一会儿,姜皎准备要回小院时,赵逢云不知从何处冒出头,分明早早看见了她,偏偏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靠到了几步内,才乍然道:
“小老板,你还在呢?”
姜皎投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问:
“有事?”
“顺路过来看看。”
赵逢云打了个哈哈,寂静持续了片刻后,他率先坐不住,再次挑起了话茬。
“怎就你和霜降姑娘在?楚赢呢?胖子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总不能还没来吧?”
他挨个问了一圈,眼神却是飘忽不定的,任谁都能看出的,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问的几个人身上。
“我们两个得空,楚赢去看木料了,胖子回去弄契约书。”
一一回应后,姜皎没了继续和他绕弯子的信,直接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和小蛮有关?”
提起小蛮的名字,赵逢云不自觉站直了些,清了两下嗓子,折扇挡住半张脸,遮遮掩掩地道:
“怎...怎么可能?我这不是呆着无聊,随口打听一句罢了。”
“行。”
姜皎点点头,接受了他结结巴巴的谎话。
但她不问,赵逢云哪里能坐得住,好不容易提到了他在意的话题,偏偏没有了后续。
跟在姜皎身后,逐月楼内外尽数走了个遍,曾读书时他都未如此绞尽脑汁过,勉强编排出个理由,他试探般地道:
“最近,没信过来吗?”
姜皎脚步一顿,投给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赵逢云蓦然一惊,当即辩解道:
“我不是说小蛮。谢婉从之前那一封信后,不是再也没有消息吗?不知她去了什么地方,倒是让人挺好奇的。”
“行,下次有谢婉的信来,我一定告诉你。”
他们两个对彼此心里的想法,皆是心知肚明,只是一个不好意思泄露真心,另一个乐得看他难得急切。
推拉半晌后,姜皎见赵逢云脑门见汗,风雪交加的天气里面,竟仿热的厉害似的。
不再继续逗他,她道:
“没有,最近小蛮没有信来,我倒是送了几封,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被姜皎戳穿了念头,赵逢云顿时有些不自在。
即使姜皎早已经发觉到,他对小蛮的不一般,但赵逢云还是无法做到,剖开自己的胸膛,将真心亮在阳光下。
但小蛮没了消息,之前经常来的信,也忽然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实在放心不下,强行压住不适感,哑着嗓子问:
“是不是因雪太大,路不好走的缘故,信使过不来,才没有消息的?”
“我不知道。”
姜皎摇摇头,留意到赵逢云面色沉重,捏在扇柄处的手指,因用力过度,已隐隐有些发白。
她想了想,道:
“应该是这样的,等到过了除夕,天头暖和了,之前没送到的信,和小蛮新递来的消息一起,都会到了。”
“也是。”
赵逢云长出一口气,紧皱的眉送缓些,掌心压过胸口,他喃喃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惴惴难安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这一次,没等姜皎开口,他先一步苦笑道:
“是我想多了,她好歹也是公主殿下,怎么可能会过得不好?”
姜皎沉默了会儿,慢吞吞地点了下头:
“小蛮一定,在等着春暖花开时,就会来京城看望我们。”
“她倒是悠闲的很。”将折扇收在腰间,赵逢云枕着手臂,半眯着眼睛,拖长了嗓音懒洋洋地道:“现在该犯愁的,是我才对。”
“怎了?”
“遇见了一点,不轻不重的小麻烦。”
叹了一口气,赵逢云见四下无人,仅有他和姜皎两个,也就顺势吐气了苦水。
“我年纪不小了,再加上大哥那边早早妻妾成群,儿女都会满院子乱跑。许是祖母觉得我一日日没个正经事做,于是惦记起了我的婚事,想要找合适的大家女子,让我抓紧成家立业。”
姜皎倚靠住墙壁,眼眸半垂着,道:
“若你告诉老夫人,你有了喜欢的女子,她是西域的公主...老夫人八成接受不了的吧。”
“接受?没当场昏过去,算是她最近身体调养的好。”
赵逢云哼笑一声,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再次开口时,语气里已多了不少沉重。
“祖母上了岁数,我不想违背她的心意,让她多劳心费神。只是要和一个陌生女子成婚,实在是...”
仅仅一想,赵逢云就浑身不自在。
他独自一人惯了,自在洒脱无拘无束甚好,实在难以接受按部就班,和一个陌生的大家闺秀成婚,循规蹈矩的过日子。
况且,赵逢云早已心有所属,纵然能和小蛮在一起可能性微弱的可怜,他仍不愿在已有爱慕对象的情况下,和旁人成亲。
这对谁都不公平。
姜皎大概猜测出她的想法,出主意道:
“既然不能直说,要么换一个借口,要么继续拖延下去,直到彻底无法的一天,再把真相告诉给老夫人。”
“借口?”
赵逢云认真考虑半晌,苦笑着摇头:
“能找什么借口?祖母催的越来越紧,我实在是想不出法子了。”
他平日鲜少说起自己的事,这次要不是穷途末路,也不会来问姜皎要主意。
“除了上面的两种外,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姜皎抱着手炉,开了一个头后,又没有了下文。
等了心急,赵逢云追问道:
“什么?说来听听。”
“找个人。”
“什么人?”
“一个...”姜皎暗暗咬住下唇,避开赵逢云急切的眼神,慢声说道:“让老夫人信服听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