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生死全在主上掌控。”
霜降手指一根根收紧,姜皎的衣摆被她攥紧在掌心,捏出无数道褶皱,又在察觉到之后,急忙松了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抚平。
“但我并不在意,我的命运早在出生那一刻,便已经注定。是在遇到你之后,我才想...”
藏在睫羽之下的眼眸,一寸寸向上望去,露出被藏匿在最深处的脆弱,她注视着姜皎,哑声道:
“我想活着,想留在你身边,当一个普通人。”
姜皎沉默许久,握住霜降的手,将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渡过去,浸透她冰冷的掌心。
“要用什么办法能解?”
霜降摇摇头,悄然间靠近她些,小声道:
“没有解药,只是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发作一次,发作前胸膛会隐隐作痛,我们若是在外,会趁着这段时间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恢复之后,再继续进行任务。”
“发作时是如何感受?”
“心里仿有一团烈火在烧。”霜降抿紧唇,偷瞥了姜皎一眼,似好生迟疑了番,才再次说了句:“很疼。”
姜皎皱起眉,为霜降掖好了被子,如哄着什么小娃娃,理好她被汗水打湿的鬓角,柔声道:
“还是得找个大夫看看,指不定就碰上了厉害大夫,对你的病症有了解,即使暂时找不到根治的法子,能够暂缓痛苦,也是好的。”
担心霜降灰心,她想了想,再次安慰一句:
“莫要放弃。”
霜降怔怔望着姜皎,竟出了神般,久久吐不出声响。
有人关怀,有人照顾。
来到逐月楼后,她经历了从未有过的一段时光,不用蛰伏在阴暗的角落,当一只见不得光的毒蛇,更无需挣扎在血雨腥风间,心口所念所想,全是如何夺人性命。
姜皎待她极好,甚至比起姜弃来,也不差几分。
若是可以,霜降想一辈子留在她身边。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问问李仪,是否认识能耐些的大夫。”
姜皎起了身,打量过房间里的炭火盆,估摸着燃不上太久,打算等下再去取些。
“总有办法的,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
但姜皎才要离开,袖口忽被拽住,她先是一怔,回过头看到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被子,好像不敢见人的霜降。
感受到她疑惑的目光,霜降小声吸了口气,头藏得更低,吐出口的话隔了厚重的棉被,几乎要听不清楚。
“能不能...陪我待一会儿?”
“好啊。”
没有任何犹豫,姜皎重新在床边坐下,用了最轻微的力道,一下下慢拍着霜降的背,如哄着个闹腾的婴孩。
“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霜降深深看了她一眼,躺在柔软温暖的床榻,在熟悉气息的萦绕间,彻底安稳睡去。
直到她呼吸平稳,姜皎才蹑手蹑脚的离开,给盆里换了炭火,她回到大堂,找到正教姜弃写字的利益。
“李仪,齐先生可有相熟的大夫?最好是御医。”
“御医?”
李仪茫然抬头,下意识问:
“你要御医做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我。”
姜皎摇摇头,并不打算多说,胡乱应付过去后,沉声道:
“劳烦你帮我问问齐先生,若是能帮我引荐上御医的话,我必有重谢。”
“哎,什么重谢不重谢的,你和齐先生...可还是师徒呢。”
年过半百的老徒弟和十几岁的小师傅,光是说起来,李仪都觉得别扭,紧忙摆摆手转回正题。
“我回去打听打听,若齐先生有相熟的御医,定会让他帮你。”
姜皎正了神情,拱手道:
“多谢。”
“客气什么。”
李仪承过姜皎的情,碰上能帮忙的事,高兴都来不及,哪会端着架子。
立刻便要动身,在离开逐月楼前,他忽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
“不过即使齐先生真有认识的御医,估计想要见上一面,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怕不是要等上一等才行。在那之前,用不用再找找其他的大夫?”
姜皎心思一动,李仪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民间多奇人,即使短时间内见不到御医,她也大可以托胖子等人,找一找京城里的大夫。
指不定,就有对霜降的病症,有所了解的人存在。
送别了李仪,姜皎不打算多耽搁,越早治疗好霜降的病症,就能让她免除掉下一次发作时的痛苦。
她先去看了眼小毛团,确定它睡得安稳后,又嘱咐了姜弃两句,等到要出门时,却正好和来人撞了个正着。
走的实在匆忙,以至于开门时并未注意到前方有人,姜皎只觉额心一痛,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若不是被及时拽住了手腕,怕不是要结结实实地摔上一跤。
先甩开了握在腕间的手掌,姜皎抬眸看去,不由惊讶。
“子车靖?”
不是昨日才见过,他怎又来了?
哪里能看不出姜皎的惊讶,子车靖微微一笑,倒是十分自在地跨进店门,关切道:
“没事吧?”
姜皎摇摇头,不打算和他多客套,一开口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还有事,要先出去一趟。”
子车靖是何等人,哪里能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但他暗叹一声,心想过往深铭谨守的规矩礼仪,一遇上姜皎,竟全都失了用。
甚至连面皮,都厚了起来。
“让我看看你的手。”
他眼眸深邃,定定注视着姜皎,语气却是极柔和的。
“若无事,我这就离开,绝不耽误你做事。”
姜皎一愣,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掌心。
“我没什么...”
不等她话音落下,子车靖已然察觉到,姜皎伤痕累累的掌心,根本不存上药的痕迹。
怕不是昨日后,她再没理会过。
“先上药,正好我拿了药来。”
拿出早早准备好的伤药,子车靖径自落座,向姜皎略一示意后,便不再多言。
但他做出一副,若姜皎不肯上药,要坐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她没办法,只能慢吞吞地坐在了子车靖对面。
单手打开了药瓶,姜皎胡乱倒了些进掌心,看的子车靖一阵皱眉。
担心她牵扯到了伤势,他叹息一声,拿过了药瓶,边小心翼翼地撒下药粉,边故作随口问:
“天头不早了,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