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现在记得我是少爷了，方才倒是忘了个干净，当真了不得。”
胖子来回打量他一番，又伸长了脖子，向店门外看了一眼，另一小厮仍瘫在大街上，小腿肚子直抽抽，双眼半睁半闭的，像在和阎王爷讨价还价。
知道霜降并非寻常人家，但亲眼看到小厮的惨状，胖子和赵逢云不免有些胆寒。
她可有伤在身。
竟能把一个壮汉，当成沙包似的乱扔。
且看那架势，若非姜皎在场，霜降怕不是要直接出手，要了小厮的性命。
“行了，回去转告你们少爷，日后少点歪门邪道的心思，若再敢来逐月楼惹事...”
赵逢云清了清嗓子，余光悄然瞄过霜降，借了她的本事，朗声道：
“小心我们不客气。”
一听可以离开，小厮哪管其他，连连行礼作揖后，紧忙往外跑。
路过躺在路中间的同伴身旁，他脚步一顿，用袖子盖住眼睛，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眼睁睁看过这一幕，赵逢云笑着回头，和胖子打趣道：
“不愧是你弟弟的伙计，一个路数刻出来的。”
“麻烦，我等下得找人给他送回去，一直留在这里，让街坊邻居怎么想？”
胖子叹了口气，过去抓住小厮的衣襟，在他惶恐的注视下，把人拖到了路边，找个张铺席子盖住身体，免得被路人瞧见，影响了逐月楼的名声。
等回了大堂，他拍了拍手，嘟囔道：
“一看到王修贤我就烦的很，没脑子的窝囊东西，一天天除了臆想我要和他抢家产外，什么正事都做不得。”
“谁让你最近出风头了，他又在意这些。”赵逢云重新抬起折扇，随意晃了两下手，盯着扇面上的墨迹，道：“别说，和我兄长有几分相似。”
胖子瞥他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忽发现大堂不见了姜皎和霜降，连忙问：
“小老板呢？”
“她担心霜降姑娘的伤，回房间去了。”
赵逢云走近了胖子，手伸进他的袖口，熟门熟路地掏出一把花生，丢了一颗进嘴。
确定了姜皎无事，胖子稍放下了心，但转身的功夫，又记起另外一事：
“哎，那黑狗哪去了？听见了动静，竟然没跑出来？”
“它最近肚子越发的大，估计快要生了， 小老板担心它瞎折腾，于是给关在了房间里，等会儿就放出来了。”
“这样啊。”
胖子点点头，余光扫见路边的席子，仿动了一动，在他的视线之下，悄悄向着侧方挪去了几寸的距离。
“有小贼要偷跑呢。”
嘴角绽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胖子踮起脚尖，偷偷跑到了席子后面。
本准备要给小厮，一个小小的惊喜。
但他不经意间抬头，却不远处的墙根底下，看到了个鬼鬼祟祟的小姑娘。
瞧起来不过姜弃的年纪，身量不高，扎了个晃晃荡荡的双丫髻，正伸长了脖子，向逐月楼瞧。
对上胖子的视线，小姑娘被吓了一跳，圆脸颊上的软肉抖了抖，她缩起肩膀，下意识想要转身逃离。
“丫头。”
胖子想着许是姜弃的朋友，于是喊了一声，怕吓着小孩子，便不再搭理小厮，踩着他的后背，向前慢吞吞地走了两步。
“你找谁的？这是逐月楼，没走错吧？”
“那个...那个，我...”
小姑娘顿住了脚步，低垂着头怯怯地望着他，嘴唇嗫嚅了两下，在想要跑走和留下间，迟疑了好一会儿。
许是胖子看起来实在凶悍，再加上方才对待小厮的一幕，被她所瞧见。使得小姑娘站在原地眼圈都红了，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幸好赵逢云听到动静，及时跟出了门。
“你离远些。”
把胖子拽到身后，他大步走到小姑娘身侧，先弯下身来，和她保持了平视的姿态，放轻了语调问：
“小姑娘，你要寻的人，可是在逐月楼？”
赵逢云生了一副白面公子的相貌，虽算不得多出众，但气质温文尔雅，比起胖子来，可要亲切上太多。
小姑娘看到他，原本紧绷的神情稍松了些，偷偷瞄了一眼胖子，她小声说：
“我来找...找一位姐姐，她让我来这里找她的。”
“姐姐？”
和胖子对视一眼，赵逢云想了想，继续柔声询问：
“你说的姐姐，生的什么模样？”
小姑娘似并不擅言辞，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
“...很漂亮。”
“漂亮？”
“嗯。”
点了两下头，小姑娘忽又记起了什么，抬手指向赵逢云眼尾，道：
“这里，有一颗痣，是红色的。”
“是她啊。”
赵逢云顿时恍然，看着天色渐晚，小姑娘又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被冻得小脸泛青，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担心她害了病，他道：
“先进去坐一会儿，我让那位姐姐来见你。”
可能是赵逢云面善，小姑娘没多迟疑，直接点了点头，还牵起了他的手。
胖子在后方看的龇牙咧嘴，摸了两下脸，小声嘀咕：
“我真就那么吓人？”
“不然呢？”赵逢云投给他一个得意的眼神，一手牵着小姑娘，一手打开折扇，笑道：“谁让我天生风流倜傥，上到八十岁老太，下至八岁稚童，就没有不喜欢本公子的。”
“也就是楚赢没回来。”
胖子看不惯他得意的脸，嘴里吐出一声嗤，跟在后面进了大堂，反手关上门，免得让小姑娘看见外面学乌龟赶路的小厮。
“劳烦稍等。”
递给小姑娘一杯热茶，赵逢云让胖子去传话，自己则留在大堂，故作闲聊似的问起了话。
“小姑娘，你和那位姐姐，是何时认识的？”
一双小手乖乖捧着茶杯，小姑娘歪过脑袋，认真回忆了一会儿后，小声说：
“好像...是两三个月之前。”
“也不算短了。”赵逢云摸摸她的头，再次问：“你们是因何认识的？能否讲给我听一听。”
“黑狗。”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嗓音稍恢复了些力气。
“因为黑狗，它的主人来找了，所以姐姐让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