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耀武扬威下威胁放狠话，到畏畏缩缩地蹲在地上拧抹布，再至重提精神挟持赵逢云，最后一群人跪在一起哭天抹泪。
矮小男子一想到方才，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不就是擦个地，又并非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哪里做不得粗活了？
和必要和姜皎作对，以至于落了个尊严扫地，还要提心吊胆，生怕被麒麟卫抓进监牢。
“老板。”
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响头，矮小男子不顾脑袋“嗡嗡”乱响，顶着撞红的眉心，向姜皎低声下气地求：
“我...我回去再筹一筹银子，保准会给老板你一个交代，还请老板你发发善心，给我最后一个机会，让我给您拿银子去。”
“瞧你说的，倒好像我是什么恶霸，欺负你了似的。”
姜皎单手托腮，对他们底下这一众人的闹腾，全无多少兴趣，唯独在听见银子二字时，眸底悄然亮起一道微光。
没给矮小男子转移话题的机会，她嗓音一顿，立刻自行接下道：
“不过若你自己情愿的，我总不好阻止。”
“啊？”
矮小男子一愣，后知后觉明白了姜皎的意思，心尖几乎要滴血，他咬紧牙关，重重点了下头。
“是我对老板您崇敬有加，实在是没办法忍住给您送银子的冲动，请..请...”
用力咬下一口舌尖，他吞下沾染了腥甜的唾液，咬牙切齿地道：
“请老板一定不要和我客气，万万要收下。”
“既然你如此真诚。”
姜皎投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缓缓说：
“我收下了。”
“...多谢。”
矮小男子生平第一次碰上，掏空了自己的钱袋子，还要陪着笑脸，向她主动道谢的情况。
连后脖颈的汗毛都心疼到发抖，他用力吞下一口唾沫，膝行慢慢后退一步，试探性地询问：
“老板，我能走了吗？”
“当然可以了。”
姜皎十分痛快地点头，甚至站起身，主动上前相送。
“来者是客，快点起来吧，地上冷着呢。”
“哎...”
矮小男子喏诺应了一声，打从进逐月楼开始，他的心便一直悬在嗓子眼，没能彻底离开这个魔窟，他哪里敢掉以轻心。
脑袋里仅剩下落荒而逃一个念头，怎能顾得上旁人，矮小男子撑起两条哆哆嗦嗦的腿，好不容易走到门前，结果身后再次响起了凶灵的低语。
“记住他的模样了吗？”
姜皎抖了抖袖口，语调平淡如初，乍一听不起波澜，却使得矮小男子的脚悬在门槛上，半天没敢进行下一个动作。
“放心。”
好似没注意到大堂里逐渐沸腾的恐慌，王哥嘴角一咧，佩刀划出一道刺眼的寒芒。
“敢在麒麟卫的眼皮子底下惹是生非的，没有一个会被我忘记，即使他想要逃走，但天涯海角，总能寻见他的踪影。”
砰！
随着王哥话音落下，另一道重响随之亮起。
他循声望去，见矮小男子瘫坐在门槛上，竟是又一次站不起来了。
勉强忍住了笑意，王哥眼角抽搐两下，用力清了两下嗓子，继续挤眉弄眼的装恶人。
“不是说你，看在小老板的面子上，本麒麟卫统领大人，是不会和你计较的。”
“多...多谢大人。”
简单的四个字，矮小男子却说的无比艰难，揣在肚子里面的小九九，被一句姜皎和王哥一唱一和的威胁扯破，他又是委屈又是恼恨，为何早前让猪油蒙了心，要接子车奕辰那个废物纨绔的差事。
暗中骂了子车奕辰不知道多少句，他费力抬起软绵绵地两条腿，憋住一口气，终于成功迈过了门槛。
当雨丝打在面庞，矮小男子身躯一颤，不自觉抬起脸迎向前方，竟是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可算...
逃出来了！
“老板再见。”
乖巧礼貌的道了别，矮小男子裹紧了单薄的里衣，在路人诧异的注视下，耗光了吃奶的劲儿，只为了跑出花街。
同样的威胁，既然其他人都已经听到了，姜皎懒得再重复一遍，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可以离开。
壮汉连滚带爬地挣向大门，仿身后有什么吃人的妖魔，偶尔回头的眼神，也是眼底带泪，惊恐如听了鬼故事的三岁孩童。
姜皎不明，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儿，能被他们畏成这样。仅仅是问他们要了大半多的家底，另外补充了句，若没有银钱的话，金银珠宝房契地契之流，她一样愿意收。
何至于此？
“小老板，没事吧？”
周围没了外人，王哥揉了揉酸痛的下巴，装了太久凶神恶煞， 脸险些没僵住。
但他顾不得这点小事，急忙把猜测说出口：
“按理来说周围的地痞流氓，是绝不敢逐月楼要保护费的，他们八成是被谁指使的，不然我去查查？还是说...”
似想起了什么，王哥皱起眉头，沉声道：
“姜家那群不要脸的货色，又要找你的麻烦了？我得安排几个人，在附近巡逻，省得他们背地里面搞出什么下做勾当。”
“无事，不是姜家，且...”
姜皎迟疑了下，分明是每日要说无数遍的名字，然不知为何，要在旁人面前讲起，她竟莫名生出了些许怪异的不自在。
好在王哥并未发现什么，心思被散出厨房的香味吸引住，而姜皎趁着机会，定了定心神，道：
“有楚赢在。”
“哎呦，楚公子也在啊？”
王哥下意识挺直腰杆，神情陡然间恭敬了不少，目光悄悄寻了一圈，看起来颇有几分小心翼翼。
姜皎摇摇头，道：
“他在厨房，我蒸了米糕，底下还有猪肉汤，方才时辰差不多了，实在得需他帮忙看一看火。”
“看火？”
不曾想楚赢被吩咐这种打杂的差使，王哥先是一愣，待脑筋转过弯后，立刻提高了嗓门，高声道：
“下次有什么辛苦活儿，小老板你交代我，我十分愿意为楚公子分忧！”
“不用这么大嗓门。”
胖子被吵的耳朵疼，挪着脚步往厨房赶，准备吃第一块米糕，抽空懒洋洋地道：
“你当真以为，楚赢会放心姜皎和一群心怀不轨的家伙在一块啊？他刚刚一直在这，看着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