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六...”
姜听荷下意识想要报出姜美人的名号,奈何话说到一半,便被姜皎毫不客气地打断:
“她是姜听荷,至于我已并非姜家人,夫人无需在意。”
遮羞布被撕开,姜听荷气急败坏,转头狠瞪着她,怒声质问道:
“姜皎,你为何要...”
“张夫人既如此问,应猜到了你并非姜美人,不过是挂了她人名义罢了。”
姜皎不愿听她废话,自顾自地上前了些,脖颈微垂,仅用余光留意着帷幔后瘦骨嶙峋的身影,轻声询道:
“夫人应是,听过姜听荷的名字吧?”
低嗤声入耳。
张夫人并未回应姜皎的话,只道:
“你们之所以来此,是想要探听一番,传闻究竟是真是假?”
“这是其一,也还有另一桩事,想要请夫人帮忙。”
姜听荷咬了咬牙,虽觉得这位张夫人满身阴气,古怪的怕人,可好不容易抓见机会,她哪里愿意错过。
深吸了口气,她缩紧了肩膀,口里吐出一句痛苦的颤语:
“张夫人,她说的没有错,我确实是姜听荷,一个身在姜家,却从小不受宠爱的庶女。”
帕子不轻不重地压过眼角,擦掉两滴不存在的眼泪,姜听荷弯下身,满口哀求地道:
“我近来知晓,大夫人和姜盛茹要把我嫁来这里,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找上门来,妄图能得到您的怜悯。”
“怜悯?”
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张夫人的嗓音越发尖锐高昂,单薄的身影不停晃动,半晌才勉强平复。
姜听荷被她嘲笑一般的语气刺激到,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
但现在有事相求,她不好发作,只能强行吞下火气,嘴角挤出一抹讨好的弧度,软声继续说道:
“我知道,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和您说这些,实在是不合规矩,不过....”
姜听荷迟疑了会儿,想要也跟到近前,彰显一番诚意。但心里对张夫人始终存了三分的畏惧,于是斟酌一番后,她迈开腿,再次悄悄挪到了姜皎身后。
这样即使张夫人是个什么疯婆子,也有姜皎在前。
调整好了情绪,姜听荷揉红了鼻尖,找出最无辜的声调,道:
“在大夫人的身边,我从未过上一天的好日子,一直被她和姜盛茹当做随意差使的奴婢。我多年前,便盼着能快点嫁人,好脱离苦海,结果她们为了打压我,便把我许配给你家老爷做妾。”
姜皎感到有人接近,侧眸瞥见姜听荷的一角衣摆,立刻猜出了她暗地里的那点小心思。
懒得和姜听荷计较这些小事,张夫人又不是会咬人的老虎,近了远了伤不着谁。
至于她的小动作,可否被留意到,又会不会影响张夫人的决断,姜皎便不得而知了。
姜听荷等待了许久,听不到半点的声响,帷幔后方可怕的影子如忽然暴死一般,僵在原地久久不动一下。
心里越发起慌,她抿紧唇,腰一寸寸弯下,鞋尖转向房门口,口里却仍努力为自己游说:
“我已有心悦之人,实在是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想要求一求张夫人,能否取消这门婚事?”
“你倒是有点小聪明,竟找到我这里来了。”
张夫人终于应声,姜听荷可算松了口气,以为她有答应的意思,连忙点了两下头,急切道:
“是,若能得夫人成全,我定然感激不尽,来世愿做牛做马报答...”
“为何要来世在报答?你今生是活不长了吗?”
粗暴地打断了姜听荷的话,张夫人咳嗽两声,帷幔被慢慢掀起一条缝隙,从中露出一只浑浊的眼。
“还有,你凭什么以为,到我这里装模作样的拜访一番,我就会帮你?”
姜听荷被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抓住姜皎的衣摆,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勉强吭出一句:
“我听说,张夫人是个好人...”
“好人就要帮你了?”
张夫人丝毫不给姜听荷留颜面,说出的话越发咄咄逼人。
“你我无亲无故的,外面那些传言,你应该也听到过,多个人跟我一起受苦,不是正好吗?”
“可是我已有了心仪...”
“你有了心仪之人,不自己想法子脱身,亦不去寻他帮忙,更没有要你自家爹娘姐妹相助,反而求到我一个陌生人的身上,盼着我来替你分忧解难,凭什么?”
“我...”
在张夫人一连串的质问下,姜听荷彻底失了语。
心底一股无名火撺起,她垂下眼,心里恶毒的想着怪不得张夫人缠绵病榻,一副半死不活的架势,嘴下不留德,又没有半点善念,活该半只脚踏进了棺材了。
“夫人不愿意帮我,那就算我打扰了。”
藏下眉宇间的憎恶,姜听荷抿紧了下唇,从姜皎的背后投去泪光盈盈的一眼,道:
“只是同为女子,夫人为何要盼着我一起踏进火坑?即使夫人恼我,我回去之后,依旧会为夫人祈福,盼着您快些好起来的。”
似难过至极般,她没再继续多留,用帕子盖住脸,转身逃走一样地飞奔走了。
留下姜皎独自一人,站在床榻前,和帷幔后的眼对视。
既然姜听荷离开,姜皎自没有多留的必要,正欲告辞时,耳畔忽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脚步一顿,余光扫见桌上的茶杯,到底还是倒了一杯茶,送到了帷幔前,说:
“夫人注意身体,病者忌焦忌躁,一切以安康为先。”
张夫人咳嗽声渐停,似没想到姜皎竟敢接近,帷幔微微晃动见,探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
“你是姜皎,那个被逐出姜皎的七小姐吧?我听过你的名字。”
抿了口热茶,她仿稍稍好受了些,连声响也变得柔和了些。
“是。”
姜皎点点头,道别的话卡在了喉咙后,被张夫人紧跟着的一句打断:
“现在一看,倒怪不得你在姜家待不下去了。不过你为何,要随同姜听荷一并前来,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虽不知张夫人为何问此,姜皎想了想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