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月奴一直以为,你心里是有我的....”
方月奴身形一颤,眼眶在瞬间红了个彻底,红唇微微翕动,她失了全部力气似的,一脸灰败的喃喃道:
“分明是你亲口吩咐,要把孩子送去喂狗的,为何要说是我害了孩子?青莲姐姐已落到这个下场,孩子由我抚养长大,究竟是否为我亲生,会有什么不同?”
眼泪簌簌落下,她捂住心口,想要压制住不断蔓延的绝望。
方月奴双眼空洞无神的望着陈均,试图从他的侧脸里,找到一丝一毫的不忍心。
但陈均不仅没有理会她,反而仍在竭尽全力的,向秦恒辩驳。
“大人,您千万莫要听信谢婉的言论,她和我有私仇,所以才污蔑我!还有方月奴,她一直贪图正室夫人的位置,也一直和青莲不和,会害了青莲的孩子,并不…”
“我一个怀着身子的人,如何能对一个婴孩下手?”
方月奴惨笑一声,不解她带着满腔担忧少来,为何会落个成了替死鬼的下场,抱着心底最后一点希冀,她颤声问:
“老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难道真要置我于死地吗?我肚子里的,可是你的骨肉!”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从陈均口中得到一个结果,来为自己曾经的憧憬爱慕,得到一个结果。
奈何陈均依旧不曾多看方月奴一眼,只顾着把黑锅,甩到她的身上。
“方月奴,你莫要狡辩了,我之前怎没看出来,你的心肠竟这般狠毒?”
急切和焦躁占了陈均的胸膛,他不敢继续拖延,给了方月奴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他喉头滚动,吐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贱人,你最好老老实实认罪,还能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不然的话…”
不用他把话说完,方月奴已经看到陈均神情间的狠厉。
“大人。”
方月奴闭上眼,额头撞上冰冷的地面,随着细弱的抽噎声响起,她一字一顿地道:
“月奴无话可说,若连大人也觉得是我害了孩子,便杀了我吧。”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方月奴说出这番话时,究竟有多痛苦。
她单薄的肩膀抖的如风中残烛,眼泪积累成洼,一只手不停抚摸着小腹,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来保护她的孩子。
秦恒将一切收在眼底,堂下的一切吵闹,皆引不得他多少神情变化。
没急着继续审问,他冷漠的目光越过陈均方月奴,落到了谢婉姜皎的身上。
“你们,可有证词?”
“不仅有证词,还有证人。”
知道她的那点计谋,瞒不过秦恒,谢婉在心底暗叹一声,估摸着他早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把前因后果,想清楚了大半。
毕竟京兆尹的位置,可不是单纯良善之人,能够坐稳当的。
召了陈府的管家小厮以及奶娘等一众人进入公堂,谢婉道:
“他们是陈府的下人,滴血验亲和后来处理那孩子时,也都在现场,究竟是谁对孩子下的死手,大人一问便知。”
“谢婉!”
陈均一见自己府上的人,全被谢婉收买,他一双眼涨的通红,一副恨不得冲上前,扒她皮喝她血的架势。
然谢婉哪里会怕他,含笑听完小厮一众的证词后,她终于舍得施舍给陈均一个轻蔑的眼神,笑道: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不过是重来一次而已,你这么大的能耐,一定能做到。”
话音落下,她不等陈均反应,向秦恒一拱手,朗声道:
“大人,幸得我家姑娘善心,救下了孩子,若不然的话,还真要叫陈均给活生生的喂了狗。”
林叔和胖子早等在底下,提起了孩子被救下时,他们连忙上前,把盯着青莲所在的方向,咬着手指头发呆的婴孩,送到众人眼皮底下。
绝没想到孩子竟还活着,陈均愣了半晌,终于明白原来打从醉汉上门开始,但后来撺掇他滴血验亲,一切全是谢婉的阴谋。
是她,毁了他半辈子积攒的一切。
官位仕途,大好光明,妾室子嗣,全都离陈均而去。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竟是连去恨谢婉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人证物证俱全,即使孩子仍活在人世。也无法改变陈均亲口下令,要害死他的事实。
且还有青莲醉汉,他们每一个都是陈均想要除掉的存在,可以现在要倒霉的人,变成了她自己。
陈均并不知道,面前发生的这些,仅仅是报应的一部分。
他做的孽,远不止这些。
当赵逢云用绳子牵着两个灰头土脸的男人出现在公堂上时,陈均瞪大了眼,残存的最后一点希冀,彻底化成了灰。
“大人,他们是陈均花重金雇佣,要取我性命的杀手。”
谢婉欣赏着陈均灰败的面色,再次含笑道:
“不过我运气好,活了下来,因此就不计较了,省的承议郎大人被罚的太狠,直接一命呜呼了。”
“枉顾人伦,动用私刑,陈均你来什么话要说?”
秦恒面色极冷,虽例行一问,却并不在意陈均的回答,再次道:
“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待我启禀圣上后,削去官职,终生不得再参加科考。”
“大人!”
陈均猛地抬起头,无法接受自己多年的努力,要彻底化为泡影,他如疯魔一般,大声咆哮个不停,可没等折腾多久,便被卫队长一脚踹翻在地。
对待连襁褓婴孩,也能下的去手的畜生,卫队长冷下脸,故意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剧痛从臂膀蔓延至全身,一口血涌上喉头,陈均张开嘴,呕出一摊暗红。
他如丧家之犬般趴在地上,却仍不死心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从一旁扫过的衣角。
“大人…京兆尹大人,我是无辜的,是谢婉这个贱妇陷害我,她想要报复我…是她…都是她!”
陈均一字一句的泣血之音,并未得到秦恒半个眼神,他还要无数公务要处理,临离开之前,只深深看了谢婉一眼,低声道:
“若是有空,回去看看他吧。”
虽知晓秦恒所言是谁,谢婉低下头,面上难得浮起茫然的情绪,等她回过神来时,他早已经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