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啪”地一声开启。
从陈府大门,走进一胖一瘦两道身影。
“真是不巧了,今个本少爷和本少爷的跟班,就是想要到这里来溜达一圈,看谁敢拦我们?”
赵逢云站在最顶层的台阶上,冷眼扫过一圈,他嘴里啧啧有声,丝毫不顾及的,同身边的胖子道:
“新上任的承议郎,我当是个什么好东西,原就是这个差劲的烂德行。”
胖子低垂着脑袋,尽职尽责地随从,故意提了嗓子,阴阳怪气地道:
“依照小的来看,承议郎这种官职,即使从山上抓个猴子下来,也能做得。还能给京城的贵人们,逗个乐子。”
在一众侍卫的注视下,他们两个对陈府从头到脚,批评了个遍。
甚至连青莲高高隆起的肚子,也没有放过。
“是女孩。”
赵逢云一拍巴掌,直接下了定论。
“我觉得也像。”胖子应和地点点头,摇头晃脑地说:“没关系,反正承议郎了得,之后再找几个不干不净的,也能生出子嗣。可惜到时候青莲姑娘,在京城无依无靠的,可该怎么着哦!”
“有没有一种可能...”
用足够所有人都能听清楚的嗓门,赵逢云道:
“这孩子,即使是个女孩,也并非是承议郎的,而是...”
“住口!”
青莲再也听不下去,一声尖叫打断了赵逢云剩下的话,她一手护住肚子,费力压下眼底的慌乱,而后急声喊道:
“你们又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跑到我府上闹事,抓起来..全都给我抓起来!”
她喊得歇斯底里,反应大的有些古怪。
将这一点记在了心里,赵逢云伸手入怀,当摸出一块令牌时,他神情陡然一肃,沉声道:
“吓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谁敢动我一下,我保证你们九族难留!”
令牌晃过侍卫们的视线,他迈下一级台阶,对着姜皎挤了挤眼睛的同时,再次喝道:
“让承议郎滚出来!”
“什么令牌?在这里假模假样的。”
青莲心中有疑,看赵逢云不像唬人,但又觉得若他真有能耐,不会无缘无故前来找麻烦。
难不成...
是谢婉请来演戏的?
正疑惑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陈均早听到了动静,一直没有露头,此时见状不对,终于没法继续装聋作哑,只得装作一副才刚知晓的模样匆匆赶来。
“这是在闹什么?”
故意问了一句,视线落到谢婉身上,同她四目相对之时,陈均下意识躲过了视线,干巴巴地道:
“你怎么来了?”
“这是和离书。”
谢婉没有废话,更不愿留在这里,继续和他纠缠。
直接将和离书丢到陈均面前,她面无表情地道:
“签了之后,从此你我再无干系。”
和离书一路滚到陈均脚边,系带开散,他下意识低头,在白纸黑字间,一眼看到了彼此的名字。
曾经他们是最为亲密无间的夫妻,互相扶持着走完了最难的一段路。
然此时,谢婉竟要和离?
“和...和离?”
陈均身躯一颤,满面不可置信地望向谢婉。
“你要同我,和离?!”
“是。”
谢婉点了点头,看向陈均的眼神当中,除了厌恶与冷淡,再不存半点爱意。
她是谢家的女儿,一身宁折不弯的傲骨。
喜他时,她心甘情愿付出一切,即使众叛亲离,依旧没有一句怨言。
但当爱意全无,谢婉亦能毫不犹豫的,递出和离书,将曾经给予陈均的一且,尽数收回。
“不...”
陈均头脑发昏,眼前除了谢婉之外,再盛不下任何人,甚至连身侧的青莲,也被他抛之脑后。
“谢婉..婉儿,我从未想过与你和离,即使有了青莲,你也是我的妻子。”
“少说这些讨人恶心的话了。”
压根不愿听这些废话,谢婉厌恶皱起眉头,道:
“陈大人,望你能干脆一些,抓紧于我和离,你便能将身侧那人扶正。省的日后落个宠妾灭妻的坏名声,影响你的仕途。”
青莲听到机会,连忙道:
“老爷,既然姐姐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强求了。许是姐姐独自在京城这段时日,有了其他心仪的男子,还为她闯到我们府上来,真是...”
她故意顿住话头,眼神止不住瞥向赵逢云和胖子。
而陈均得到青莲的暗示,也随之看到了这二人,一时之间,无数念头涌起,他面色顿是阴了个彻底。
一把捡起和离书,他砸向谢婉的面门,口不则言地道:
“你个不知检点的贱妇,背着我在京城,指不定做出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情,现在还带着人上门了...你这个德行,还有脸提和离,应是我休了你才对。”
在和离书砸上谢婉的前一刻,姜皎及时伸出手。
若非她反应快,怕不是此时的谢婉,又要因陈均的缘故,受不明不白的伤。
四周沉默许久。
仅有陈均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谢婉好一会儿后,竟是笑了。
“原来,你把我想的,和你一样啊。”
陈均蓦然睁大眼,谢婉这一句话,简直如同莫大的屈辱,降临在了他身上。
他顿时大怒,道:
“给我把他们这些人,全部丢出去!若是日后再敢来的话,见一次打...”
“差不多得了。”
赵逢云全然不给陈均留颜面,揉了揉被吼的发胀的耳朵,他叹着气道:
“你只是一个承议郎,又不是尚书宰相,在这里威风个什么劲儿啊?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大官了,脸都不要了。”
“你...”
被当中嘲讽,陈均哪里受得了,但不等他再出声,就看到了赵逢云手中的牌子。
许是午后的日头,有些晃眼的缘故。
他多废了一点功夫,才意识到赵逢云手里的牌子,代表的是什么。
一张脸在瞬间失了血色,陈均踉跄着上前一步,正准备叩拜时,赵逢云摆了摆手,道:
“你不用跟我来这一套,老实点把和离书签了,若不然的话...你好不容易得来的承议郎位置,可就不一定能坐得稳喽。”
他说的随意,令牌被重新收进了袖子里,胖子在一旁清清嗓子,暗点了下青莲。
“差点忘了这个东西了。”
赵逢云一拍脑门,道:
“青莲是吧?你污蔑本公子和谢姑娘的清白,这事可不好般,我这人气性实在不小,但你怀了身子...”
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他眼睛一亮,忽然想出个不错的主意。
“这样吧,你刚才不是想对谢姑娘她们动手吗?就跪在地上,扇自己一百个耳光,当做认错道歉吧。”
“我...”
青莲根本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赵逢云不过拿出一块令牌而已,陈均看到之后,却像是傻了似乎,看到她被欺负,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眼里蓄上一汪泪,她抓住陈均的衣袖,颤颤巍巍地道:
“老爷,我...”
“若不愿意也行。”
赵逢云听到青莲的动静,就浑身上下的不自在,他干脆利落地打断,再次同陈均好声好气地道:
“但你这个承议郎,也许刚上了任,结果没做稳当,要落下去了。”
他唇角带笑,一副善心大发,真心诚意帮忙出主意的架势。
但落在陈均耳朵里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脊背发寒。
“打...”
什么儿女情长,比不得陈均自己的仕途,他抹了把脸,一把甩开了青莲,道:
“给我掌嘴,什么时候夫人出了气,什么时候停下!”
“老爷?!”
青莲彻底傻了眼。
奈何做不出其他反应,她已经被两个嬷嬷压在身下,扇起了耳光。
耳中响着怀着自己子嗣女子的哭嚎声,陈均却面无表情,他看着谢婉,道:
“谢婉,我不会同你和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