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到了嘴边的咒骂，在听了胖子的喊叫后，陡然僵在了舌尖，尤是再去看那口棺材，她只觉得阵阵心惊胆战，再没了方才的嚣张跋扈。
这棺材，竟是羊家让人送来的？！
那他们的意思，岂不是要让姜豪，用命去抵犯下的过错？
王氏脑袋“嗡”的一声，踉跄着上前，也不顾什么姜家夫人的高贵姿态后，喉头滚出一声嘶哑的喊叫，她瞪着中年男子，颤着嗓子问：
“你..你这棺材，是谁让你送来的？”
“回夫人的话，这棺材...小的也不知道，是谁让我送过来的。”
露出一抹和善的笑，中年男子抖了抖袖口，行了个不大周全的礼，而后再次道：
“但是对方出手很阔绰，让我务必把棺材，送到贵府的门口，说是什么‘大少爷心中有数，定让他付出代价’，好像就是这样的话，我脑子不大灵光，只记得这些了。”
他说的越多，王氏的脸色也就越发难看。
姜盛茹这才反应过来，不敢去看棺材，捂着眼睛跑到她身边，满面慌张地道：
“娘，好像真是羊家送来的，爹不是说，已经在想办法和羊家解释的吗？怎么还会...”
“别吵了！”
王氏心烦意乱，棺材就横在姜家大门口，路过人来来往往，都忍不住要看上一眼，好奇为何姜家出了白事，却没挂灵幡，亦听不见哭丧声。
但很快，就有好心人，讲述起了姜豪用阴谋诡计的勾当，侮辱了羊六的前因后果。
听闻世间竟有这种下三滥的无知之徒，一时之间群情激奋，更有甚至要找说书先生，让姜豪的大名，传遍整个京城。
“既然棺材送到，我就不多留了。”
事态到了这一步，闹得有些大了，中年男子低下头，也不打算再继续多留，同王氏客气道了别，之后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灵活地钻进一处小巷，他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窝，同跟在身后的胖子笑道：
“真没想到，竟有这样一桩隐秘事，倒是让我看了个乐子。”
“王掌柜，你这嘴皮子真够利索的。”
胖子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原本三分的故事，硬让你讲七分的精彩来。”
“我虽做的是白事生意，却要和活人打交道，总该机灵点的。”
王掌柜谦虚地摆摆手，脑袋探出小巷，偷瞥了眼姜家的方向。
围在大门口人仍是不少，闹哄哄的动静，甚至比他们还在时，要更加吵嚷几分。
虽按照姜皎的吩咐，做成了这一桩事，但王掌柜仍有些担心，会被姜家找上门报复，他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了胖子，试探性地说：
“答应姜姑娘的事情，我已经做成了，我那小棺材铺子缺不开人，得先回去了。”
胖子正要点头，余光留意到他的神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道：
“瞧我这记性，忘记把东西给你了。”
向不远处招呼了一声，有小厮打扮的人快步而来，将一沉甸甸的包裹，送到了胖子手中。
他颔首接过，转而将包裹送给王掌柜，而后笑着道：
“这里面是江米条豆沙包等零嘴儿，还有一些给你下酒的脆辣椒，是我们家小老板特地给你和你家娃娃做的，算是感谢你辛苦帮忙做这一桩腌臜事儿。”
王掌柜不成想到，姜皎竟准备了谢礼给他，当即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客气上两句，可胖子已经手疾眼快的，把包塞塞进了他怀里。
“至于姜家这边，他们以为你只是替羊家跑腿的，不会为难你。若是真有了什么意外的话，你大可再去逐月楼，小老板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胖子整了整衣领，从袖口掏出一把从赵逢云身上顺来的折扇，学着他的模样，才晃了没两下，就觉得冷风刺骨，装不下去贵公子的派头。
打了个寒颤，他暗骂了一声，重新收起了折扇，向王掌柜一颔首。
“我得去找几个乞丐，把今个这事散一散，先走了。”
趁着姜家一团乱的同时。
八姨娘的尸骨，也终于能够入土为安。
将提前准备好的贡品奉上，姜皎弯身拜了拜，在她身后的楚赢，亦满面沉肃的弯下身。
“等处理好的姜家，我再让小弃来拜祭你。”
深深看了墓碑一眼，姜皎留下一诺，之后再没多留。
赶回逐月楼后，胖子和赵逢云早已等在大堂，正边啃着鸡肋，边同蹲在角落里的咬鸡腿的黑狗，彼此大眼瞪小眼。
瞧见姜皎楚赢的身影，赵逢云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去，委委屈屈地喊：
“姜姜，你们可算回来了！你家这黑狗，抢了我的鸡腿不说，还要当着我的面吃！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侮辱！”
“晚些赔你两个。”
楚赢拨开他，先去倒了杯热茶，送进姜皎掌心，让她暖着手。
将这一幕看的清楚，赵逢云故意长叹一声，感慨道：
“真是个没良心的，我在外面跑了一上午，吃不上鸡腿也就罢了，竟连一句关怀都没有。”
“事情做成了，我和赵逢云又找了些乞丐说书先生，在全京城宣扬姜豪的事迹。估计用不上多少时间，就没几个人，不知道姜豪大少爷的没命，遭了这么一桩事，姜家酒楼食肆的生意...估计要一落千丈了。”
胖子终于吞下嘴里嚼的鸡肉，顺了口气后，直接抢过赵逢云的话头，正色又道：
“现在要提防的，是姜福来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提到正事上，赵逢云也收敛了不正经的德行，摸着下巴说：
“他想要打翻身仗，没有那么容易的，而且眼看要到中秋了，正值生意好的时候，但可惜的事，姜家吃不上这块肥肉了。”
“越是如此，姜家对小老板的火气，也就越大。指不定现在正想法子，要对付小老板呢。”
“姜福来不知我们夺回了伯母的尸骨，还以为拿捏了姜姜，我们若不借着这点，做点文章的话，可就浪费了机会！”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唯独姜皎久久没有做声。
胖子不知缘由，将不解的视线，悄悄投向了楚赢。
楚赢不急不缓地抿了口茶，道：
“还不够，要再加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