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迎食庄虽比不得悦顺楼,但能被王氏用枕头风,吹到姜豪手底下的产业,自而已不是寻常的小店铺能比。
姜福来能把金迎食庄,交给姜豪打理,却绝不会允许,自家铺子落到姜皎的手里。
“不行!你好大的胃口!”
他想也不想,直接怒声拒绝。
维持不住姜家老爷的体面,姜福来一张面容,彻底阴沉到了极点。
他爱颜面,不愿因姜豪一事,成了京城的笑柄,但若是因此,要被姜皎这被赶出家门的弃女拿捏,他亦不会甘心。
心下过了无数念头,姜福来神情忽变,竟是突然咧了咧嘴,露出一个让人噤若寒蝉的冷笑。
“姜皎,你有点能耐,却莫要忘记了,我是你的老子,你注定斗不过我的。”
背负了双眼,姜福来扫了眼趴在地上,比丧家之犬更多几分狼狈的姜豪,再次开口道:
“八姨娘虽生了你这个孽种,但到底是姜家人,想要她的尸骨,除非你一步一叩,走过京城各条街巷,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来姜家同我谢罪认错。否则...”
他微微弯下腰,同姜皎四目相对,
“我就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能够自己找到八姨娘的尸骨,让她含笑九泉了。”
眸底闪过一道冷芒,姜皎昂头面对着如大山般的姜福来,缓声问:
“你是在,反过来威胁我?”
“哪有,我的女儿这么有本事,惦记起我这个当爹的家底,我高兴还来不及。”
姜福来抚掌而笑,在方才短暂的焦急过后,他已经恢复了生意人的冷静,意识到姜皎最大的软肋,仍被握在掌中。
只要拿有八姨娘的尸骨一天,就相当于捆住了姜皎的手脚。
她别无他法。
仅有束手就擒,一条路可以走。
“你若是想要大肆宣扬,我不会阻止。只不过第二日,你就会看到八姨娘的尸骨,在大街上,被人一寸寸磨成粉喂狗。”
姜福来底气渐足,自以为驯服住了姜皎,仍有羊家要妥善处理,他不打算多留,剜了姜豪一眼,最后留下一句:
“好好想想吧。是你根本不值银子的自尊心重要,还是你可怜的娘亲...以及姜弃对你的爱戴重要。若真亲眼看到八姨娘尸骨被毁,相信我孝顺的小儿子,是不会继续认这个姐姐的。”
将连带王氏的一众人,尽数丢在了身后,姜福来甩袖离去,再没有回头。
“老爷!”
王氏惊叫一声,想要跟上姜福来,又碍于姜豪的缘故,站在原地踟蹰了片刻。
实在是放不下心,她快步走到姜豪身边,试图将他搀去,同时又对姜盛茹吩咐道:
“快去跟上你爹,跟他说说好话!”
“啊?”
姜盛茹恍然回神,见姜豪身上剩不下几块布料,却遍布血污,一张脸却没有半点人色,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仿若疯魔了一般。
被他吓了一跳,正好姜盛茹也不愿意,留在此地继续沾晦气。
提起帕子遮在眼前,她不曾关心姜豪一句,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只匆匆点头后,紧忙追向了姜福来离去的方向。
姜听荷倒是仍站在原地,暗中用余光扫过王氏,趁着她没注意的空档,悄悄凑向姜皎,低声安慰道:
“姜皎妹妹,你无需太在意,爹素来最爱面子,是定不会容忍被子女压到头上的。等我回去之后,定会偷偷找机会,帮你打听八姨娘尸骨的下落,你且等等我。”
不敢多留,免得被王氏察觉到端倪,姜听荷后退两步,临要迈过门槛前,她似想起了什么,手指尖攥住了衣角,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绯色。
连看了楚赢几眼,她尤是在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停留了好些的功夫。
但不管姜听荷心里怎盼望,能得到他的留意,楚赢全部的注意力,依旧落在姜皎的身上。
不曾有半刻转移。
实在等不过,姜听荷心下一横,壮着胆子主动搭了话:
“楚公子,我..我先走了。”
“嗯。”
仅一声轻哼,楚赢甚至不曾转过头,看上一眼同他道别之人,究竟是个何种模样。
敷衍被他清楚表露在外,甚至连一点遮掩,也不曾给予给姜听荷。
她心底有些委屈,下唇咬出痕迹,幽怨缠绵在眸底,被赵逢云偶然一扫,察觉出几分端倪。
“别看了。”
赵逢云晃过身,用身体挡住姜听荷的视线,不等她解释,率先懒洋洋地道:
“去帮忙找一找尸骨,等你找到了,相信楚赢定然会好好感谢你的。”
“不...不知公子的意思,我先走了。”
姜听荷心下一惊,不料被得知了心意,哪里还敢继续逗留,然心里起了乱,她险些没被门槛,绊出一个跟头。
王氏此时,根本没心思注意其他,想要扶姜豪起身,奈何他两眼无神,没有半点配合的意思,险些没把她也带地摔倒在地。
从未见过颓废至此的姜豪,王氏慌的厉害,不顾衣裳布料绣工昂贵,直接跪倒姜豪身边,哀哀切切地喊:
“豪儿?豪儿你没事吧?你不要吓娘啊!”
姜豪没有理她。
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他只喃喃着,重复同样的几个字:
“完了...全都完了。”
闹出这么大的丑闻,不管是姜豪自己的名声,还是姜家的继承权,甚至连他手底下的产业,皆全数毁于一旦。
多年的经营,花费了无数心血,耗掉了数不清的力气。
他所有的付出,在一众人推开门,看到姜豪和羊六的那一刻,全部成了无用功。
“没有完,娘不会让你出事的!”
王氏抱住姜豪的头,颤抖的手指碰向他的下颌,生怕无意触到伤口,她眼眸含泪,面上尽是心疼。
“豪儿你放心,只要有娘在一天,姜家就一定不会落到旁人手中!娘一定会让人,成为姜家唯一的继承人!”
她说的狠辣,可在话音落下之后,身边忽降临一道影子。
是姜皎。
她走到了姜豪身边,神情间竟不见半点失落,唇角挂着一抹浅笑,垂眼望向他们母子二人,柔声道:
“兄长确实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