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腿，算是给贵公子，一点小小的教训了。”
车夫低笑一声，将马车的帘帐掖好，不让吵闹声透过去，免得让姜皎听了杂音。
左右寻了圈，他捡起一根短棍，先同子车擎天礼貌地点点头，之后在子车奕辰惊恐的注视下，一棍砸向了他的小腿。
闷响和痛呼声，接连响起。
车夫力气并不大，打了两下后，便有些气喘，棍子也拿不稳当了。
有侍卫本想拦，却被子车擎天沉着脸阻下。
亲眼见到自家儿子被打折腿，他心里哪能好受，奈何楚赢并非子车家可以得罪的起，就是想要制止，也得先在心里面掂一掂子车家的分量。
“怎么了？”
车夫缓了一口气，将短棍抗在肩头，先看了子车奕辰一眼，而后又笑嘻嘻地望向子车擎天。
“若是不愿意的话，我这就收手，定不会给大老爷添麻烦。”
“不...”
子车擎天面颊起颤，心里过了无数念头，最后嘴角一寸寸向上，堆出一抹讨好的笑。
“奕辰鲁莽，活该收到教训，公子教训的是...”
“很好，本公子帮你管教自家子弟，是你子车家的福气。若不然的话，他迟早有一天，会给你闯下大祸的。”
车夫顺着子车擎天的话，竟半点不害臊的应了声。
恢复了点力气后，他再次扬起短棍，直接打断了子车奕辰的一条腿。
血色溢透布料。
子车奕辰早已连惨叫的力气，都不剩多少，眼睛一翻，直接倒头昏死了过去。
但这还没完。
车夫要的，是子车奕辰的两条腿，总不能因为他挨不住，就省了另一半的责罚。
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子车擎天虎目泛红，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可即使如此，也没有要叫停的意思。
若这一番教训，能让此事就此揭过，即使代价是子车奕辰的一双腿，也算保全了子车家。
车夫本还稍稍顿了片刻，想要看一看子车擎天的反应，没想到他竟真不打算管，心里倒是浮起了几分敬意。
生意人能做到子车家的份上，果然有几分能耐。
分得出轻重。
心也够狠。
但这些念头，并未影响车夫即将落下的短棍，甚至力道更加重了三分。
敢擅自跑到逐月楼，还拿姜弃威胁姜皎，仅仅两条腿作为代价，放在楚赢和车夫眼里，皆算得上轻了。
在短棍即将撞上子车奕辰前，马车内忽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回来吧。”
一时收不住力，好在车夫反应不慢，手腕向侧方一扫，短棍落在地面，敲起一阵尘埃。
“姜姜到底还是心软。”
他低低叹息一声，抬眼看过子车擎天，笑道：
“这位老爷，你家少爷这条腿，是靠着谁保住的，可得牢牢记在心里面，莫要恩将仇报才行呐。”
听出车夫话里的敲打之意，子车擎天神情一肃，连忙双手作揖，向马车一拜。
“多谢姜姑娘！之前一事，是我太过冒失，又没能管教好奕辰，等他康复之后，我定带着他登门向姑娘认错！”
他语气庄重，态度同过去比起来，简直来了个大转弯。
不像是对着一个小姑娘，而是宛如面向什么能够掌子车家生死的，上位者一般。
“这几日，承蒙子车伯伯照顾了。”
姜皎并未借楚赢耍威风，反而下了马车，主动迎向子车擎天，再次道：
“子车靖的身体，已经恢复一些，之后只要好生调养着，应就不会再有什么大碍。若是他行动方便，可以随时来我逐月楼。”
她虽客气，子车擎天却不敢随意，毕竟楚赢还在不远处，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从未有一刻，从姜皎身上挪开。
“是，多谢姜姑娘提点。”
姜皎微微颔首，却并未急着离去，眉宇间浮起一抹斟酌之色，她再次上前一步，低声道：
“今日之事，还请子车伯伯保密，管教好府里的其他人，将他们莫要和旁人讲起。”
几乎是瞬间，子车擎天知晓了她的意思，下意识扫了楚赢一眼，他没有任何迟疑，干脆点头应下：
“是，我定然保密，也会严加管束下人，不会同任何人说起今天一事，还请姜姑娘...和那位公子放心。”
“多谢了。”
姜皎这才放心，转身重新走向了马车。
车夫跟在她身后，眼珠转了半圈，小声问：
“你这是...担心楚赢？”
“不是。”
“你让子车家的人闭嘴，不就是担心楚赢太过张扬，沾上更多麻烦在身？一个两个，互相惦记着彼此，还不愿意承认。”
悄声嘟囔了句，车夫随在姜皎身后，余光扫过楚赢，再次嘀嘀咕咕地问了句：
“你可知，当楚赢回来，瞧见你不在，逐月楼和个空架子似的，连半个人气都没有，可是个什么反应？”
姜皎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望向车夫，在他以为要挨训，缩紧了脖子时，她忽然道：
“多谢你们来救我，赵逢云。”
赵逢云一愣。
紧接着向来厚实的脸皮，涌起一阵难得的涩意，他压了压斗笠，声响也在不知不觉见，变得柔和了些。
“姜皎，我们是朋友，无需说这些客套话，更何况...我都习惯去逐月楼，吃不到你做的东西，总觉得日子过的毫无滋味。”
“总而言之...”
他低笑着，见背对了子车擎天等人视线，干脆一把扯掉了斗笠，对姜皎勾唇一笑。
“你平安无事，真好。”
姜皎垂下眼，唇角也跟着荡起一抹笑意。
虽说完这一句后，赵逢云就被楚赢拽着衣领，继续赶车去了。
但他哼着小曲，显然心情颇佳，路过人潮涌动的街巷，还不忘摸出碎银，买了一包糖，准备带回去给姜弃。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
最后停在了逐月楼门口。
阿羞蹲在门槛后，正咬着手指头，余光扫见马车的影子，她直接一蹦三尺高。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也顾不上其他人。
她一个猛子，扑向了马车。
紧跟在阿羞身后，还有姜弃苏娇娇，以及同样面上焦色的段方平林叔等人。
在亲眼看到姜皎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同时长松了一口气。
“小老板...”
阿羞红着眼，抱住姜皎的腰，颤着嗓子道：
“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