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来上工第二天，就要问姜皎讨人情，狄南实在不好意思，一张脸几乎要埋进胸口，怎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莺歌站在一旁，亦是满面的惊慌不定，十根手指纠缠在一块，既是因自己冲动，又为了给狄南添麻烦，而心里面憋闷的紧。
他们两个站在一处，活像是犯了错误，正等候发落的小娃娃。
但比起狄南莺歌，姜皎瞧起来，倒没什么意外的神情，只擦了擦手，道：
“那就在这里帮工吧。”
“啊？”
莺歌一愣，这才抬起了脑袋，呆呆地瞧着姜皎，好似没反应过来一般。
倒是狄南灵一些，立刻懂了姜皎的意思，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又连忙道了句：
“多谢小老板！”
“去忙吧。”
姜皎正要重回厨房，莺歌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上前一步，大声道：
“我明个，一定会把银子还给你的！”
“我什么时候，说不用你还了？”
姜皎要忙的事不少，没有空闲继续留在这里，被这点小孩子的担心事儿绊住。她头也不回，最后留下一句：
“不过为了证明你的诚意，你应该愿意，到后院把碗刷了吧？”
“当然了！我是一定说到做到的！”
莺歌大声应下，紧接着连狄南都不做理会，径自冲进了后院，动手开始刷起了脏碗碟。
听她闹出来的动响，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姑娘，是在同谁打架一般。
姜弃无意路过，着实被吓了一跳。
一份份需要刷洗的碗盘，被送到了莺歌面前，她从开始的干劲十足，变得腰酸背痛，只觉得眼前恍恍惚惚的，尽是乱飞的盘影。
这些东西...
怎还没完没了的？
狄南来看了莺歌几次，担心她太辛苦，想要把活计接过去，奈何她性子倔，不愿意被姜皎看轻，硬生生咬着牙坚持了下去。
直到最后一只碗，被清洗干净。
莺歌睁大眼睛，恍恍惚惚地回过神，脸上僵掉的肉颤了两下，终于勉强绽出一个喜极而泣的笑容。
“我刷完了！”
她冲进大堂，也不顾发麻的两条腿，嚷嚷道：
“所有的碗碟筷勺，都放在了这里，全部是干干净净！不信你可以来摸一摸，里面一点油腥不见，干净着呢！”
大堂里不见客人，门外更是天光退没。
不知不觉间。
竟一大天过去了。
“莺歌姐姐辛苦了。”
姜弃看莺歌愣住，很是配合地鼓了鼓掌，狄南更是直接放下抹布，走到她身边，有些担心的来回打量了一番。
“怎么样？累不累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分明全身上下，挑不出一处安稳的好地儿，莺歌还是扬起下颌，故作轻松道：
“当然不累了，只是刷几个碗而已，还能难倒我吗？”
“那就好。”狄南松了口气，将抹布挂在肩头，“你等我一会儿，活儿已经快做完了，等下吃完了饭，和小老板知会一声，我们就回去。”
“吃饭啊？”
想到上午吃的阳春面，莺歌顿时口舌生津，喉头控制不住地滚了滚，肚腹更是瞬间滚出一声哀鸣。
她脚步钉死在原地，视线止不住扫向了厨房。
虽然莺歌满脸写着想吃，但狄南心思分的太散，压根没注意到这一点。
还是姜弃，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双手托着圆滚滚的脸蛋，问：
“莺歌姐姐，你饿了吗？”
“我...我当然不饿了！”
莺歌脸一红，被姜弃一个小娃娃，戳破了心里面的想法，她有些过不去脸面，哪里好意思承认。
当即调转了脚步，她挑了一张最角落的桌椅，梗着脖子落了座，将头仰的高高的，再不出一句声了。
饭菜一样样上了桌，香味止不住飘向莺歌，她忍不住偷偷斜过去一眼，见了一大碗被熬到浓稠喷香，似什么汤或粥点的菜肴，旁边还摆了冒尖一大盘的丸子。
另外姜弃的手里，还抓了个豆沙包，正啃得认真又专心。
这几样菜，莺歌连见都未见过，更莫提送到嘴里去尝一尝，不过看姜弃的模样，想来应是味道极好的。
以至于，她肚子叫唤的更欢快了。
姜皎走了几趟，直到最后才发现了莺歌的存在，她和一尊石狮子似的，脑袋仰的老高，一副奇奇怪怪的倔强相。
“姐姐，这个莺歌姐，打从洗完了碗后，一直是这样。”
姜弃嘴里还咬着豆沙包，嗓音含含糊糊的，此时好吃的在前，他也顾不得莺歌如何了。
听到他的声音，莺歌故意冷哼一声，将头昂的更高，全然一副对桌子上的美味，不屑一顾的姿态。
当然，得忽视掉肚子止不住闹腾才行。
狄南虽然有心想要叫她一起，但自己就是个帮工，加上白日刚求了姜皎一次，现在怎么也拉不下脸，再将这种不客气的措词讲出口。
他既如此，楚赢更是对萍水相逢的莺歌，连半个眼神，也未曾投去注意。
姜皎提起木勺，头也不回地问：
“都刷完了？”
“啊？”
莺歌愣了下，意识到姜皎是在同她讲话后，立刻道了句：
“当然了，我既答应了，就自然会做到，难不成还会骗你吗？若是不信的话，你到后院去看一眼就是了！”
话虽如此，她却没想到，姜皎竟真的动了身，准备到后院看一眼。
莺歌连忙跟上，指着放在木盆里面，叠放整齐的碗碟，一脸骄傲地道：
“瞧，跟你说过了，我洗的很干净吧？”
黑狗本在吃着饭，听到她的动静，抬眼扫过莺歌，又迈着懒洋洋的步子，在姜皎腿边蹭了蹭。
注意到它忽然的靠近，莺歌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的同时，余光扫过黑狗的红花大碗，被里面满满当当的肉菜，着实震惊了下。
姜皎养的狗，竟吃的这么好吗？
“还行。”
随意执起一只碗，姜皎简单看过一眼后，放回木盆当中，接着在黑狗头上拍了拍。
“好了，回去吃饭吧。”
黑狗扬起的尾巴晃了两下，重新趴回到碗边，一口口吃起了晚饭。
姜皎转身回去，见莺歌仍呆站在原地，她不由疑惑，问：
“你喜欢看它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