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皎没有多问,等回了逐月楼,楚赢同她讲了一声有事,而后再次身披月色出了门。
段方平已经离去,只剩下苏娇娇一人,还坐在大堂之中,发间带着荷花木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姜皎进门都没有注意到。独自又是痴笑,又是愣神,大半夜看到她,还真有几分骇人。
在桌面敲打了两下,姜皎喝了口茶,问:
“傻了?”
“你回来了。”
苏娇娇这才清醒,不过一看到姜皎,面上顿时飞起一抹红晕,整个人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拿出几乎写满了的纸,姜皎提起笔,一边进行改动和增加,一边头也不抬地道:
“之前抱在一起哭的时候,可没见你这副模样,现在羞什么?”
“胡说。”
苏娇娇低咳一声,毕竟被姜皎见识到了全过程,实在没敢继续多嘴硬,只能揉了揉泛红的眼角,连忙转移了话题。
“这么晚,你跑到哪里去了?”
“迎春楼。”
着实被吓了一跳,苏娇娇连忙起身,赶到姜皎身边,将她上下来回地打量了一圈。
还好。
衣裳整齐,人也好好的。
“小老板,迎春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遇见什么醉酒的人,他们听不进去话,会很危险的。”
苏娇娇说的苦口婆心,更是在心里长长出了口气,幸好姜皎运气还不错,没遇见什么麻烦。
不然她这心里,怕是才刚开心一会儿,就又要跟着紧张起了。
“确实遇见了点麻烦。”
姜皎放下笔,单手提起写满了纸,吹了一口气在上面,等到墨迹半干,她一抬头,对上了苏娇娇焦急的目光。
“你没事吧?可受到什么委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敢动你,我这就去...”
眼见她挽起袖子,还带着一脸的伤,就气势汹汹地奔向迎春楼,找欺负了姜皎的混蛋算账。
姜皎连忙拦下她苏娇娇,无奈道:
“放心,我和楚赢一起去的,好着呢。”
“楚赢啊...”
苏娇娇这才放下心,知楚赢对姜皎的心意,是万万不可能,让她在外面受了谁的欺辱。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道:
“小老板,这楚赢...到底是个什么人?”
楚赢属实过于神秘了些,即使苏娇娇询问了段方平和姜弃,他们两个也是一概不知。
除了名字之外。
不管是身份背景,还是年岁过去,皆无人知晓。
即使楚赢相貌不错,看起来对姜皎,也是实心实意,但这样来路不明的一个人,总让苏娇娇有些放不下心。
同她的担忧比起来,姜皎好似半点不在意,道:
“我只知道,他人挺好的,现在是我店里面的跑堂,其他也无所谓了。”
“你...”
苏娇娇想劝,但转念想到自己的身份,旁人避之不及的青楼女子,能被姜皎护佑多次,又怎么有资格说旁人危险?
只能叹了口气,她以手臂做垫,头枕上桌子,盯着姜皎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喃喃道:
“小老板,我可是在做梦?”
“为何这么说?”
“因为太幸福了,我做梦都不敢想,自己竟能有这样的一天。”
苏娇娇低笑一声,伸出布满伤痕的手指,轻轻碰上了姜皎的手背。
“当黄夫人找上门来时,我已经想着,不如干脆一点,死了算了,免得继续心烦下去。”
姜皎垂下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于是干脆不说话,听着苏娇娇有些闷的嗓音。
“但那个时候,你出现了,带我离开了那个鬼地方,然后段方平也...”
忍不住笑了一声,她眼里尽是流转的温柔。
“小老板,其实我已经很知足了,所以要是黄进他们找来,你就把我交出去,不管他要杀要剐,都无所谓。”
“快要成婚的人了,少说这种晦气的话。”
姜皎沉默了会儿,将写满了的纸,送到苏娇娇面前,然后又道:
“明天,我找赵逢云问一问,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许是会有办法,你不必太悲观。”
“真的?”
苏娇娇眼睛一亮,霎时连呼吸都急了不少。
好不容易能和段方平在一起,她迈过了好大一个坎,自然不愿意,和他分开。
若是可以,苏娇娇想一辈子,和段方平在一起。
“小老板,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喉头滚出一声哽咽,苏娇娇看着姜皎,轻轻的说: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不是遇见段方平,而是认识你。”
她红着眼睛,再次道:
“姜皎,你救了我。”
在苏娇娇看来,是因为有姜皎,她才能离开迎春楼,逃离黄夫人的魔爪,和段方平在一起。
不擅应对这副样子的苏娇娇,姜皎有些狼狈的,躲开了她的目光,道:
“是你自己努力,我没有做什么。”
“下辈子,我一定当牛做马...其实这辈子也行,只要你需要我,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帮你去做。”
“行。”姜皎干脆点头,在纸上敲了两下,说:“你看一下,我拟定好的菜色,有没有什么,是你不喜欢或者不想看到的。”
毕竟是成婚,菜样虽然要以吉利为先,但更多的,还是要新娘子满意才行。
苏娇娇破涕为笑,无奈地看了姜皎一眼,然后拿起纸,认真看了起来。
“四喜丸子、西湖醋鱼、羊肉萝卜汤、虎皮肘子....”
光是念着名,苏娇娇就觉得有些饿,只不过她迟疑了下,还是放下了纸,道:
“小老板,段方平就五十多两银子,还说要给我做嫁衣,哪能再让他花这些钱?不如还是多一些素?”
她把姜皎当成自己人,有什么话说的也直白。
“我第一次做宴席,可能会经验不足,因而出现什么错漏,影响我的名声。”
姜皎心里琢磨着甜菜,看也不看苏娇娇的一眼,道:
“所以,这顿宴席不收钱。”
本以为这样,能让苏娇娇安心一些,但她头摇的更厉害了,连声道:
“那可不行,就是让他多出一点银子,也不能让你白辛苦不是?我这心里可过不去。”
她见姜皎还要说什么,连忙抢在前,又道:
“至少,食材让我们买,行了吧?要再客气的话,可就不是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