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在赵师傅回话前，胖子率先举起手，拖长了嗓音嚷嚷道：
“到旁处之前，先把你那盘凉拌毛豆给我，银子大爷帮你付了，你麻利滚远点，莫要影响我们吃饭的兴致。”
其他食客盯着赵师傅面前的凉拌毛豆，也是看两眼放光，可怜他们每次都不能，将同样的菜点上第二盘，这次终于多了一份毛豆，又哪里能不心动。
但赵师傅下意识护住毛豆，没有想要让给旁人的意思，一双眼仍紧盯着姜皎，满口质问地道：
“你小小年纪，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菜来，定是旁人做好，让你到这里卖的，你...”
“我打断你一下。”
胖子早听得不耐烦，更不愿意让姜皎跟他胡搅蛮缠，直接道：
“老板除了凉拌毛豆外，其他菜全是现做现卖，全在我们眼皮底下，你明日早些过来排队，自然看的清楚。”
“你...”
赵师傅说不出话来了。
脑袋才转悠过来，面摊一直露天，而阳春面素丸子那等食物，全得现做现上，味道才能攀上顶尖，自不能背地里还藏着个谁。
但若这些菜全是出自姜皎手下，那又怎么可能？
光是面前这盘凉拌毛豆，已是赵师傅活了大半辈子，没能品见过的水平。
若能将这门手艺偷学到手，岂不是京城的大大小小所有酒楼，都会夹道欢迎他前去掌厨？
赵师傅咽了口唾沫，已是怦然心动。
他可不同于姜皎，拥有这门手艺，还愿意屈居在个小面摊里面，给这些寻常人做饭吃。
心里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赵师傅本被找到这里来做活儿，心里面一直憋着股怨气，但此时发现了机遇，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躁动了起来。
不理会胖子和其他客人的叫嚷，赵师傅慢慢坐回凳子上，连筷子都忘了用，抓起一颗毛豆塞进了嘴里。
他一边品着毛豆的味道，试图找出里面用了何种调料，又试探性地问起姜皎：
“小老板，你这毛豆做的勉强算得上不错，不过在我看来，还有可以改进的空间。不如你来说一说你的做法，我好给你提出点意见。”
赵师傅前后变脸太快，方才还指着姜皎的鼻子，怀疑她另外找了托儿来做菜，此时又忽然表现出一个慈善长者的样子，还要指点她。
胖子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了，更是毫不客气的指出了赵师傅心里那点小九九。
“想偷师就直说，装什么大瓣蒜？真以为我们看不出你肚子里的那点念头，还假模假样的，小老板难道用你指点？”
没想到心里的想法，被胖子这么直白的捅出来，赵师傅一张脸青青白白的难看，然就在他想要反驳时，姜皎忽然道：
“十两银子，我把凉拌毛豆的菜谱交给你。”
这话一出，胖子和赵师傅都是一愣。
只不过前者是惊讶狐疑，后者为欣喜若狂。
寻常人可能不知凉拌毛豆的价值，但赵师傅身为厨子，却懂做出一道如此味道奇特的菜，该有多不易。
赵师傅强压住心底的喜色，但离口的嗓音，却不受控制地打起了颤。
“你当真愿意把菜谱给我？”
“说到做到。”
姜皎收拾好桌子，抬眸看向赵师傅，唇角浮起一抹笑意，道：
“一手交银子，一手交菜谱，我人就在这里，你总不会担心我骗你。”
“成交！我这就去取银子！”
没有任何迟疑，赵师傅再次猛地站起身，临离开之前，还不忘将剩下的毛豆吃完。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胖子从姜弃手里偷出一颗黄杏，送到嘴边咬了一口，迟疑着问：
“小老板，你若是交给他假的菜谱，他定然会知晓的，这就在隔壁，之后再会回来找你，该是多麻烦的事儿…”
“谁说我要给他假菜谱了？”
姜皎敲了两下发酸的腰，懒得去洗碗，干脆挑了张凳子坐下，接了姜弃递过来的黄杏，送到嘴边慢慢咬了一口。
“我是真的打算把菜谱给他，十两银子一个菜谱，怎么算都不亏。”
“可是这…”
胖子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在他看来，姜皎的菜做的如此好吃，定然有了不得的秘方，但此时却要为了十两银子，将凉拌毛豆的菜谱卖出去，简直是…
“小老板，太钻钱眼里可不行啊！”
他苦口婆心，只差拽着姜皎说一通掏心窝子的话，来免得她卖出菜谱，使的之后被抢走生意。
甚至胖子想了一会儿，还咬了咬牙，道了句：
“你要是缺银子用，我可以先…”
“菜谱这东西，并非什么秘密，即使有了，也不一定能做成像样的菜。”
姜皎丢了个黄杏给胖子，阻了他的话头，知他是好心，于是又道：
“不用担心，他抢不走面摊的生意，而且有些人，可能要倒霉了。”
视线穿过不远处的李春莲，落在更远的地方，姜皎眯起眼，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的颇为开心。
胖子和姜弃对视一眼，小声嘀咕：
“你说你姐，得了十两银子，就高兴成这个样子，这要是有个几千两，岂不是得把自己卖了？”
姜弃眨了眨眼，小奶音干脆的很。
“姐姐做的事，一定是有道理的！”
“姐姐贪财，弟弟犯傻。”胖子叹了口气，备觉胸闷，“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家人。”
没过上太久，赵师傅一路小跑进了面摊，气还没喘匀，他已经将钱袋放在了桌子上，口里还道：
“十两银子…都在这里了，菜谱呢？”
姜皎倒是不急，打开钱袋仔仔细细数了一遍，确定了数额没有问题，她连钱袋一起收好，之后才回屋取了张纸出来。
老张眼睛一亮，正要伸手去接时，姜皎忽然神情一肃，郑重道：
“这菜谱乃是我娘家里的不传之秘，世上唯我一人知晓，你等下看到后，记得抓紧背熟，然后立刻烧毁，绝不能让第三人看到，明白吗？”
被她的严肃影响，赵师傅在胖子古怪的视线当中，十分用力地点起了头。
“就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