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正午,素丸子已经卖成了空,热粥和阳春面也是所剩无几。
打从阿羞来后,还是头一次正式在店里头帮忙,她忙到整个人头昏眼花,脚后跟更是几乎都没沾过地,脑袋晕乎乎的,转身的功夫都差点没撞到桌子上。
姜弃被吓了一跳,连忙递了一杯凉茶过去,小声说:
“阿羞姐,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去休息一会儿吧?没剩下多少了,我和姐姐忙的过来。”
“这哪里行。”
怎能第一天开始帮忙,结果落个中途退缩的收尾,阿羞抹了一把汗,将碗筷收拾好,又招呼着下一位客人进门。
面摊不过两张桌子,但打从开门的那一刻,就没有断过客流,纵使推推搡搡的挤在一处,他们也要留下吃完姜皎做的饭。
阿羞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副场面,先是惊讶了下,又很快明悟了过来。
虽然富商和苦工围着一张桌子,互相拥挤着吃东西这一幕,看起来着实很不合理。但如果是在姜皎的面摊,那一切立刻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等到最后一份热粥卖完,阿羞可算能松了口气,她整个人瘫软在板凳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口里喃喃道:
“我才忙了一会儿,脑袋都迷糊了,小老板每日都要这么辛苦,还真是不容易…”
姜皎还有不少的碗筷要刷,拍了拍阿羞的肩膀,当做给她的安抚,也就到院子里继续忙了起来。
从天亮开始,她几乎没有歇下的时候。
看着姜皎的背影,阿羞不由再次感慨道:
“怪不得小老板那么单薄,原是每日这么折腾出来的。”
姜弃正在擦洗桌椅的动作一顿,白嫩的小脸上浮起一抹黯然,不想被阿羞看到,他抓紧了抹布,闷着小脑袋,更加用力地搓起了桌面。
“这天头,实在是太热了,我去段大哥那里再借两把扇子,也好明日给客人用。你且好生留在这里,莫要到处乱跑哈。”
阿羞一身衣裳都要被汗液打湿,面摊里又只有用来扇火的蒲扇,打起风来还伴着黑灰一起,着实有些骇人。
姜弃点点头,本想要叮嘱阿羞两声,她却已经顶着大太阳。急不可耐地跑了出去。
不过还没过一刻钟的功夫,他才擦完桌椅,还没将抹布清洗干净,就见阿羞带着一脸的气愤,大步跑回了面摊。
“隔壁那个馄饨铺的,当真是讨厌极了!”
她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凉茶,又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在,阿羞愤愤不平的又道:
“我方才在外面看见她,在和其他街坊邻居说我们的坏话,讲什么面摊的东西不干净,还说小老板靠着什么歪门邪道,才让那么多人愿意过来吃饭…”
她气的牙根发痒,一双眼都几乎眼喷出火来,姜弃站的近,甚至隐隐听见了磨牙的动静。
“姐姐说,不用理会她就好,她是因为生意太差,所以才到处胡乱说话的,”
“对啊!分明是她自己做的东西不好吃,才没有人愿意去买她的馄饨,竟然还倒打一耙,污蔑起小老板了。”
遥遥见了李春莲的身影,一想到她这八成是又和谁说了姜皎什么难听话,阿羞气不顺,直接提起了嗓音,大声嚷嚷道:
“这种人,真不要脸!”
她的嗓门太亮,以至于将李春莲都吓了一跳,不过在看清阿羞身影时,她嗤笑一声,竟扭着粗壮的腰,走到了面摊前。
阿羞还真没想到,这前脚才编排了姜皎不少话的人,转头的功夫,竟还有胆子到他们近前来。
都已经想好了脏词儿,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讲出口,李春莲竟单手掩鼻,抢先一步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是这么个下贱的东西在叫嚣,白日里见了,还真是晦气的紧呢。”
阿羞被一通抢白,一张白嫩讨喜的脸骤然变得难看的了起来,狠狠捏着拳头,她瞪着李春莲,咬着牙道:
“你说谁是下贱的东西?”
“谁自己上杆子承认,我说谁呗。”
许是看出阿羞恼怒,使得李春莲心里面畅快了不少,她也不急着离开,竟留在了原地,继续拐着弯骂:
“我看这面摊,也开不上多久,周围没个干净的东西在,连风水都受影响。”
“你…”
阿羞嘴笨,反驳的话卡在了喉咙口,半天也想不出一句。
但她看着李春莲得意的脸,以及她身后空无一人的馄饨铺时,脑袋里面忽然有道灵光一闪而过。
“对,我们这天天排队的面摊开不下去,你那一天连个苍蝇都没有的地儿,自然可以长命百岁。”
阿羞直接抓住了李春莲的脉门,她就是再会占嘴皮子的便宜,也掩盖不住,馄饨铺空无一人,半个月都卖不出去两碗馄饨的窘境。
果不其然,李春莲神情顿沉,连望向阿羞的目光当中,都带了点威胁的意思。
“你个不知道多少人糟践的小娼妇,胡说什么?!”
这么难听的话,阿羞万万没想到,李春莲能毫无顾忌的骂出口。
她被吓了一跳,但最先的反应,却并非是为自己还嘴,而是捂住了姜弃的耳朵。
和她不同,小弃既是姜皎的弟弟,也是个干干净净的好孩子,绝不该掺和进这种脏兮兮的事儿里面。
确定了姜弃听不见她们的话,阿羞才松了口气,竖起眉毛,反驳道:
“你再骂我又能如何?难道就会做好东西了吗?别人还不是扔了你的馄饨,跑来吃小老板做的东西!”
她难得有嘴皮子利索的时候,可见是气的狠了。
但这直言的白话,落在李春莲的耳朵里面,却成了了不得的刀子,使她当即连眼都红了,竟是话也不说,直接伸长了手臂要去抓花阿羞的脸。
阿羞一愣,下意识想要躲开,但她身边就是姜弃,要是不小心误伤了他的话…
就这个一个迟疑的功夫,李春莲被修剪的颇为尖锐的指甲,已经伸到了阿羞的眼皮底下。
眼看,就要刺进她的皮肉。
但就在即将血溅当场时时,另有一道淡漠的嗓音忽然响起。
“这是在闹什么?”
李春莲认出了声音的主人,要去抓阿羞脸的手顿了下。
就这么一瞬,变故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