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说...”
姜弃怀抱着个鼓囊囊的白布包，跑得气喘吁吁，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额上还浮着一层薄汗，连话都说不利索。
苏娇娇看的心疼，连忙从怀里摸出白帕子，本想给他擦脸。但伸出去的指尖一顿，她到底还是捏紧了帕子边角绣着的合欢花，改成用手抹了抹姜弃的额头。
“急什么？也不怕摔着。”
“没事的。”
姜弃缓了一口气，将白布包送到阿羞面前，道：
“阿羞姐，姐姐说红糖炊饼做多了，怕卖不掉放坏掉，所以让我送过来一点，给你路上吃。”
卖不掉？
由姜皎手里做出的东西，抢都来不及，哪有可能会剩在手里？
姑娘们心中明白，互相对视一眼，眸底都浮起一抹笑意。
阿羞接过沉甸甸的布包，才刚缓和点的眼泪，差点没再次掉下来。
“小老板...”
“其实姐姐只是这么说而已，她昨晚睡了两个时辰还不到，就起来做这些炊饼了，还想着你喜欢吃甜的，特地多放了些红糖在里面。”
姜弃放低声响，一双亮晶晶的黑眸注视着阿羞，他很是认真地说：
“姐姐知道阿羞姐要离开，其实很难过的，所以阿羞姐一定要过的很好，不可以让在意你的人担心。”
他一脸正经，小大人似的，显得颇为讨喜可爱。
但离口的话却让姑娘们都是暗叹一声。
阿羞更是重重点了下头，抱紧了怀里的布包，又深深吸了口气。她生怕自己舍不得，离开的脚步迈的又慌又乱，更是几次都差点绊倒。
老李向着姑娘们微微颔首，又对着姜弃露出个慈爱的笑，这才跟上了阿羞。
一老一少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随着逐渐亮起的鱼肚白，彻底消失无踪。
迎春楼外陷入良久的沉寂当中。
有姑娘揉了揉脸，见了站在一旁的姜弃，笑着招呼了声：
“小弃，进来吃些点心再回去吧？”
“不行！”
苏娇娇直接开口打断，还瞪了那姑娘一眼，之后才冷着嗓音道：
“他是小老板的弟弟，要是让人看到进我们这地方，以后连小老板的名声，都要跟着遭殃。”
那姑娘愣了下，也反应了过来，不敢再出声。
“小弃，你听话，不可以到处乱跑，赶紧回你姐姐那里去。”
苏娇娇弯下腰，同姜弃保持了平视的姿态，正色道：
“还有，帮我谢谢小老板，等晚些我再过去寻她。”
“记住了。”
姜弃乖巧应下。
等回了面摊，他将早间发生的种种，都尽数同姜皎讲了一遍。
姜皎正在和面的动作一顿，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将剩下的红糖炊饼递给了姜弃。
面摊打出了些名头。
当道上才稀稀拉拉的冒出几个人影时，面摊门口已然排起了队。
两张桌子早坐满了人。
不管相熟的，还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都是手臂紧贴，紧紧挤在一张桌子里，低头满面享受的吃着阳春面。
段方平走进面摊时，已将过午时，他将木头雕成了小兔子递给姜弃，又摸了摸他的头，之后才询问道：
“小老板，今个是阿羞姑娘离开的日子吧？”
姜皎点点头，“你也知道了？”
“嗯。”段方平在桌边坐下，要了一碗阳春面后，又道：“昨个偶然在外碰见了她，她同我说起的。”
“一碗阳春面。”
一旁有人忽然抢过话茬，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坐在了段方平的身边。
段方平看见他，先是一怔，然后连忙客客气气地招呼道：
“林叔，您也来吃面啊。”
那被称作林叔的老者点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同他聊两句的意思，等到面上了桌，就低头认真吃了起来。
倒是另一桌的人认出了他，眼色乱飘，更是嘀嘀咕咕地道：
“这不是老林头？怎么今个没去闹事，跑到这里吃面来了？”
“小点声！这老头脾气怪的很，别给自己添麻烦。”
“说两句都不行了？他成日人家里闹事，又不是我编出来的假话，难道他还能过来打我不成？”
“你安静点得了...”
他们声音压得很低。
但面摊一共也没多大。
连姜皎都听得清楚，更何况段方平和那林叔了。
林叔依旧是冷着一张老脸，对周围的动静都置若罔闻，倒是段方平面露不安之色，但他脾气好，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能回头劝了句：
“莫说了，吃东西吧。”
见林叔不应声，那人撇了撇嘴，将话头对准了段方平，问：
“最近倒是经常能见到你，难道是发财了？”
面已上桌，段方平挑起一筷子，尽管香气止不住钻进鼻子，他还是咽了口唾沫，先客客气气地回应道：
“没，也就偶尔来。”
“是啊。”
又有客人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深以为然地道：
“姜老板这里贵是贵，但比别家的东西好吃太多，平时多省一省，偶尔再来慰下舌头，也是值得。”
方才念叨着林叔的人，此时依旧对段方平不依不饶，干脆蹭到他身后，嬉笑着问：
“段哥，最近手头实在紧，我们难得在这碰上，不如你来请我吃一顿？”
段方平脾气虽好，却也并非是什么没脑子的冤大头，直接摇了头，但当要找由头时，他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不...”
没等他把话说完，那人又咧着嘴，将手搭上了段方平的肩头，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放心，热粥都卖光了，姜老板这里也不让多点几份阳春面，花不了你多少银子的。就当帮衬帮衬兄弟，我之后也会去你那里照顾生意。”
段方平哪里会应付这种地痞无赖，分明身形要高壮许多，却颇有些手足无措。
听到这边的动静，姜皎正要开口时，另有一道年迈的嗓音响起。
“太吵了，到一边去。”
林叔放下筷子，狠狠瞪去一眼，叫一旁帮忙将面端上桌的姜弃，都被吓了一跳。
“跟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那人嘴里嘟囔了句，但还是缩回脑袋，没再继续同段方平不依不饶。
段方平可算是松了口气，但正要跟林叔道谢，就见他三两口吃完了面，转身大步离开。
与此同时。
花街的另一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极为热闹的喧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