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谓的开水白菜,不就是一份汤,加上根嫩生点的白菜心吗?
有什么特殊的?
怎可能有他用了十数种珍稀食材,精心烹饪出的凤凰胎,来的稀罕美味?!
方大厨再堆不出笑脸,瞪着在大碗中盛开的“莲花”,恨不得冲过去,亲手抓到嘴里面,看这白菜里面究竟添了些什么鬼祟的东西,才能将这些人都迷惑住。
若说厨艺不如姜皎,他是怎都不会承认的。
想来,就定然是些其他的歪门左道了!
开水白菜分量并不少,但架不住宾客们对其他菜肴,看都不去看一眼,只顾着舀汤夹白菜心。
仿整张桌上,只剩下一道开水白菜了似的。
赵逢云喝的已经够快,但当再想去盛第二碗时,不管是清汤还是白菜,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碗里干净的都能照出人脸来。
似被谁不经意拿上来的新餐具一般。
他不由叹了口气,咂着嘴里面仅剩下的一点滋味,幻想着汤汁刚入口时的美妙感受。
分明有些如此寡淡的名称,摆盘也算不得多华贵。
但那味道,却是赵逢云闻所未闻的特别。
他偷偷打量了一圈,见在座的宾客,各个都在盯着开水白菜的空碗出神,且皆面露怅然回味之色,怕不是今天晚上做梦,也要回忆起这道菜的美妙来。
众人沉默了良久,还是赵逢云用力清了两下嗓子,才使得他们回过神来。
“小少爷对老夫人,果真是一片孝心。”
“是啊,这位姑娘的厨艺,简直非凡,想来定是相当难请。”
“怪不得是惊喜,今日倒是让我们开了眼了。”
交谈声骤然响起,却异口同声的转成了一片赞扬之色。
能来参加老夫人寿宴的宾客,自非什么寻常人等,没谁会错一口吃食,但却从未品如此美味佳肴。
那沁人心脾的香气还萦绕在味蕾之间,勾的人心神荡漾,惊艳感至今仍未散去,宾客们眼角眉梢尽是悦色,皆感心旷神怡。
老夫人见众人如此夸赞赵逢云,也是笑了。
“怪不得他神神秘秘的,连我这一把年纪的,今个也是跟着长见识了。”
她嗓音一顿。
慈爱的视线望向姜皎,知她确实有着真本事在身上,并非什么心怀不轨的人,老夫人神情更加和善,又道:
“姜姑娘的厨艺果真了不得,不知在哪里高就啊?”
“不过做些小营生罢了。”
姜皎礼貌应了一句,心中了然老夫人的暗喻,却没有接话的意思。
倒是其他宾客,此时都反应了过来,有人不等老夫人再次开口,紧忙抢先了一步,准备挖墙脚。
“小姑娘,你年纪不大,就有这番厨艺,不如来我的府上如何?我将厨房全权交由你掌管,至于月钱...”
他大手一挥,豪气道:
“你随意说个数目,我自不会推却。”
若寻常厨子,以姜皎这般年纪,还不过在厨房里面打杂洗碗,连灶台都碰不到边。
但这人一张口,不仅要将府邸里的厨房,全权交由姜皎掌管不说,连月钱都随她自己去提。
这等宽厚的好条件,听得一旁的方大厨,都怦然心动。
姜皎先行礼谢过,才道:
“我手里的营生,是娘亲生前留下的,得需我操持着才行,所以只能愧对老爷的好意了。”
“是吗?”
那人叹了口气,心里颇有些失望。
这边的邀请才一落下。
又有其他人开了口,仍是不死心的,想要请姜皎上门。
眼见着桌上的菜肴被彻底冷落,连最为稀罕的凤凰胎,都是可怜兮兮的躺在空碗旁边,再没了半点富贵的精神气。
看姜皎对连番不绝的邀约,颇有些应接不暇,老夫人摆了摆手,道;
“姜姑娘小小年纪,有自己的抱负是好事,就莫要再强求她了,都吃饭吧。”
赵逢云低咳一声,见缝插针地道:
“若还想吃到姜姑娘做的东西,也并不困难,到她的店去就好,好像是在花街还是哪里来着...”
花街并非什么善地,他故意说的模糊不清,既保全了姜皎的颜面,也给了其他人寻路的印象。
等到话音落下后,赵逢云偷偷看了眼姜皎,还向着她扬了两下眉毛。
姜皎忍了笑,低垂下了眉眼。
热闹仍旧不散。
唯独赵子妄和方大厨二人,仿若同身边的欢声笑语隔绝,置身在另一个世界般。
他们精心的准备,全都为姜皎做了嫁衣。
自从吃完了开水白菜后,不管是宾客还是老夫人,对于那些方大厨精心制作的菜肴,就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
即使有人动了筷,在入口之后,也会下意识皱起眉头。
若没有那道开水白菜。
桌上的这些菜肴,也能算得上是珍馐美味。
可惜珠玉在前。
什么凤凰佛手之流,就只能沦为鱼眼珠了。
“祖母...”
赵子妄面色铁青,咬着牙还想要开口,可这一次却轮到赵逢云打断他的话。
“真是可惜。”
他在桌面上扫了一圈,最后才将视线落到空碗,然后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口,低声道:
“本来我请姜姑娘过来,是为祖母准备寿宴所有席面的,却没成想大哥带了这位能耐非凡的方大厨来,只能让姜姑娘,做一道开水白菜了。”
论起煽风点火,赵逢云可有点功夫在身上。
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惹得宾客们望向赵子妄的眼神,都多了些不虞之意。
而方大厨,更是要被目光,在身上刺出了无数的窟窿。
若由姜皎来操持全部席面的话,岂不是所有的菜,都有不逊色于开水白菜的味道?
那该是如何一种享受?
却被赵子妄和方大厨阻拦住。
老夫人皱起眉,竟当着这些宾客的面,直接谴责道:
“子妄,逢云难得有心,又不是在大事上胡闹的性子,何必要事事阻挠他?”
被她如此不留情的训斥,赵子妄整张面皮顿时火辣辣的发疼。
脸面彻底摔落在地。
还由姜皎和赵逢云一起,在上面踩了两脚。
赵子妄低下头,一口牙几乎要被生生咬碎,他强压着怒火,寒声道:
“是我疏忽,还请祖母和...逢云见谅!”
“我哪里会和大哥计较呢。”
赵逢云笑嘻嘻的站起身,余光扫过傻在原地的方大厨,又看了一眼那些手拎棍棒进门,此时却有些不知是好的家丁,他故意又问:
“哎?你们这气势汹汹的跑进来,是做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