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对方语气之中的威胁之意，云今禾明白如今以她的实力，实在不宜与裴承景硬碰硬。
稍加思索后，她抬起头仰视着对方。
那双漂亮的眸子却是染上了水色，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天元草我已经服用了，我拿不出来，师尊若是非要我替师妹偿还，便将我的命拿去赔给秦有思好了。”
略带哭腔的嗓音传入耳中，目光触及那双眼眸中的泪光，裴承景看着那单薄的身影在他的威压下依旧站得笔直，双腿却在强压之下不受控制地颤抖，看上去倔强而又可怜。
他微微一怔，想起对方最初拜他为师时高兴的模样。
那双清澈的眼眸带着崇拜之色望向他时，是那样的明亮，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
此刻那双漂亮的眸子却蓄满泪水，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有些心烦意乱地闭了闭眼。
但想起他身后的扶含玉，又不忍对方受罚，一时间他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在这时，一道玩世不恭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一株天元草可比不上云今姑娘的性命。”
只见红衣如火的少年踏着光走进了略显昏暗的大殿之中。
他看着身处在威压之下，嘴角带着血迹的云今禾，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中泛起一丝冷意，看向裴承景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清玄尊者这是在做什么呢？用这么强的威压来压制一个小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你的徒弟，而是你的仇人呢。”
听见这话，裴承景看见秦有思一个外人在这，也意识到了不妥，便收回了威压。
如山一般的压力突然撤去，云今禾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没有站稳，身形有些摇晃。
一旁时刻注意着她的秦有思见状立刻扶住了她。
而这时，裴承景带着商量的语气传入他的耳中。
“秦公子，天元草我们目前还未寻到，你可否再等一段时间？”
闻言，秦有思看向对方，轻笑一声，颇为玩味地开口道：
“想不到区区五品的天元草天元宗这么多日都拿不出来。”
听见这话，裴承景皱起了眉头，正欲开口，却听对方继续道：“也罢，天元草我不要你们赔便是。”
此话一出，扶含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而裴承景却意识到对方另有所求，正准备开口询问，秦有思却率先开口。
“不过可否让云今姑娘陪同我前往一个小秘境走一遭，我的队伍里还缺少一个医师，听闻云今姑娘的琴音疗伤效果极佳，恰好是我们最缺少的。”
面对秦有思的请求，裴承景虽想要云今禾留在宗门潜心修行，争取早日达到可以取灵根的境界，但眼下的情况想要扶含玉不再受罚，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过犹豫一瞬，他便点头同意了。
“如此就让她随你同去吧。”
云今禾见裴承景问都不问她的意见，便答应了秦有思的要求。
若是今日换另一个人要她去做一件她无法做到的事情，对方是不是也会为了扶含玉要她去做呢？
她不用想，都知道必然如此。
在扶含玉和她之间，她一定是被裴承景舍弃的那一个。
甚至被舍弃之前，对方都不会询问她的意见，心里也没有一点愧疚。
云今禾突然觉得好笑，时至今日她才看清裴承景对她的态度。
以前只当对方冷漠待她，是想严师出高徒，现在想来当真可笑至极。
既然对方眼中没有这段师徒之情，她又何须再去看重？
思及此处，她的神色越发淡漠，面对裴承景的安排也不再出言反驳，就静静地站在原地。
原本裴承景以为云今禾会出言反驳，都做好强行让她答应的准备了。
然而此刻见对方毫无反应地默认了，他忍不住朝对方望去。
只见身形单薄的少女站在秦有思身侧，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上满是淡漠疏离之色，看不到一点对他的不满与愤怒。
裴承景忽然怔住，心中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似乎意识到，往日里他这个乖巧听话的徒弟好像在默默离他远去。
他突然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秦有思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并不准备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道：
“既然尊者答应了，那我和云今姑娘便先行离去了。”
裴承景闻言看了眼依旧沉默不语的云今禾，心中竟有些期待对方开口留下。
这突然冒出的想法，让他一愣，忍不住微微皱眉。
他怎么会对云今抱有期待？
对方不过是他为玉儿养的一个药引罢了。
虽说如此，但他那点莫名的期待还是落了空。
见云今禾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裴承景阖了阖眸子压下心中的那点烦躁，摆手道：
“去吧。”
说完，他似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将她平安送回来。”
秦有思闻言笑着应声道：“这是自然，不必尊者嘱咐，我也会护她周全。”
面对他的答复，裴承景只是“嗯”了一声。
他的视线自说出那句话以后就落在云今禾的身上，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却没料到，对方竟看也不看他，直接转身朝殿外走去。
看着那单薄纤细的背影，裴承景心中忽然浮现出一股无力感。
云今禾踏出殿外，随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广阔的天地，眼中不受控制地蓄满了泪水。
她忍不住抬头望天，想要不让泪水流下。
三年前她根据断因镜的指引来到天元宗寻找情魄，被清玄尊者一眼看中收入门下，成为对方的首徒。
当时清玄尊者在九州也是举世闻名，一柄清玄剑斩尽天下不平之事，名声不逊于她的母亲。
她虽是大帝之女，却也是第一次离开帝宫，能够拜这样的风云人物为师，她心中也是欢喜的。
她是真心实意地将对方当作自己的师父。
然而今日发生的一切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对方眼中的弟子只有扶含玉。
这一刻，云今禾算是对裴承景彻底死心了。
对方恐怕真的要像断因镜中那样为了扶含玉取了她的灵根。
想到这，她的心中还是分外难受与酸涩。
明明她没有做错什么，裴承景为什么要这般对她？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就在这时，一道清洌而又熟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中。
“今今，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