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幕府正式发出布告,废除眼狩令,解除锁国令。
与此同时,以天领奉行的九条家主、勘定奉行的柊家家主为首,一大批官员被问罪革职,关押的关押,流放的流放,幕府内部一时人人自危。
另一边,普通民众们欢呼雀跃,直呼将军英明。
隔天,社奉行响应百姓意愿,宣布要在稻妻城里举办一次真正盛大的烟花祭。
神里绫华亲自领着托马上门,给南柯送来浴衣和首饰。
“绫人先生不陪你逛吗?”南柯倒一杯清茶,放在绫华面前。
“哥哥他忙着帮八重大人处理幕府的大小事务,光是每天跑鸣神大社,就已经累得够呛了。”绫华捧起茶杯。
天守阁的修缮遥遥无期,雷电影暂时迁居到了鸣神大社,于是整个幕府的官员们也要跟着爬上爬下。
南柯点点头表示理解,目光从托马手里精美的首饰盒扫过:“我会来的,不过这些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吧,我不太戴首饰。”
“这……”绫华看起来不太情愿。
“打扮得太出挑,如果被大家注意到白鹭公主大驾光临,也会有麻烦的吧。”南柯一笑,“浴衣我姑且还是有一套的,保证够格扮你的小丫鬟。”
“南柯——”绫华微嗔,看一眼盒子里满当当的首饰,从中挑出一朵红椿花发簪,坚持塞到她手里,“那你一定要把这个收下!”
出自神里家的东西,即使是小小一支发簪也精美无比。
但还好,还不至于贵重到无法回礼的地步。
“对了,绫华,”南柯收起发簪,忽然想起那只漆盒,起身说,“你等一下,我有件东西想让你转交给绫人先生。”
“什么东西?”绫华好奇地看着南柯翻箱倒柜。
见南柯从抽屉里摸出一只包裹严实的小物件,解开丝帕,再露出里面精工细作的口脂漆盒,绫华微微睁大了眼,抬起折扇掩住嘴唇:“这个是……”
“上次绫人先生来稻妻城时买的。”南柯把漆盒重新包好,推到绫华面前,“既然他没有空,我也不方便打扰,就只有麻烦你了。”
绫华默了默,没伸手接,目光复杂道:“如果你是要退还给哥哥,我想,还是到时候亲手给他比较好。”
“绫人先生不是不去祭典吗?”南柯不解。
绫华“呃”了一声。
托马轻咳,插话道:“家主大人毕竟是社奉行的头号人物,这么重要的祭典,还是会出现露个面的。”
绫华附和地点头。
他们在打什么算盘?
南柯看一眼扑闪着眸子埋头研究桌角的绫华,又看一眼讳莫如深的托马。
“好吧。”南柯收起漆盒。
反正归还失物也不是多要紧的事。
绫华又坐了一会儿,散兵抱着一堆账本从餐馆回来了。
歇业太多天,食材全部都要重新订,今天刚好送到,他是去清点的。
“那你们先忙,我就不打扰了。”绫华起身。
南柯送她和托马出去,回过头,散兵把怀里的册子放在桌面,视线定定地停驻在那支红椿花发簪上。
“是绫华送的,”南柯坐回桌边,就着那堆账本翻开,“她邀请我一起去逛祭典,不过,要怎么戴上是个问题。”
毕竟她是短发。
散兵默了默,坐到她身后,抬手梳理起她的头发:“就你们两个?”
“旅行者应该也在。”
毕竟连南柯都邀请了,绫华一定也不会落下真正的知心好友。
散兵没再出声,指尖划过南柯的发隙,带起轻微的牵扯感。
南柯算账算到一半,散兵伸手拣起发簪,别在了她脑后编好的盘辫上。
又过了几秒,手指的温度远去,背后安静无声,像是他在打量着她。
南柯看着眼底密密麻麻的数字,微微晃神。
从她回来那天开始,散兵就不再接近她了。
在无人拥抱的夜晚,一个人蜷缩着入睡。
在早晨被叫醒,用尚且模糊的视线看他转身,向餐桌端出一人份的早点。
还有总被先一步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家务。
琐碎的杂事,麻烦的客人。
散兵一反常态,事事包揽,几乎到了南柯无事可做的地步。
说他是在尽己所能地表达歉意也罢。
是在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即使她不回来,他也能生活得很好也罢。
散兵的想法,南柯从以前开始就无法揣测。
只是陪伴着。
也只能陪伴着。
南柯这么想着,抬手触摸胸口的位置。
一点点滞涩,一点点沉闷。
南柯抿了抿唇,把发着苦的心情忍受下去。
烟花祭在即,一斗带领帮派小弟们报名了祭典的志愿者,每天负责处理报废的烟花,玩得不亦乐乎。
南柯从餐馆回家的路上碰见一斗,也被塞了满满一口袋的仙女棒。
“宵宫说了,虽然有爆炸的风险,但只要在点燃的时候——”一斗点亮引信,一个夸张的后撤步,给南柯示范,“立马躲开这么远就没问题了!”
被晾在台阶上的仙女棒孤零零地迸闪着火花,可怜又委屈。
一斗笑嘻嘻地回去把仙女棒拎起来,递给南柯:“嗯!看来这一根很安全!”
南柯接过,忍不住弯唇笑了。
散兵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忽然也从她满当当的口袋里抽出一根。
一斗:“小心爆……”
话音未落。
被点燃的烟花棒从末端冒出一团黑烟,在散兵手里“砰”地炸开。
纸片飞溅,散兵捻了捻指间的黑灰,看着那根仙女棒,像是被倒欠八百万摩拉讨不到债的债主。
“没事吧?”南柯拉过散兵的手掌,低头察看。
散兵微微一僵:“……没事。”
南柯意识到什么,也一顿,放开了手。
一斗看着他们,疑惑问:“南柯,你俩吵架了?”
氛围不对劲。
连一斗都感觉出来了。
“没有,”南柯提起嘴角,重新看向一斗,“一斗,谢谢你的烟花。”
一斗“嘿嘿”挠头:“不客气,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分享嘛!那我接着去义务劳动了,会场里还有好多烟花等着我点呢!”
“再见。”南柯摆手,目送他远去。
“你要收下这些东西?”散兵在她背后问。
南柯保持着眉眼间的笑意,看向他:“我不收,一斗也会拿去送给别人,等明天九条裟罗来巡逻的时候,交给她处理吧。”
散兵轻声“嗯”一下,错开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