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人偶破空扑向南柯。
沉滞的祟神之雾被搅乱,泛起肉眼可见的流风与漩涡。
人偶寒光闪烁的利刃尖端,也凝聚起如出一辙的不详力量——
邪眼的力量。
这对南柯来说太熟悉了。
百年前的那场因果,博士牺牲众多性命引发的灾难,原来最终凝炼研究出来的,就是邪眼。
原以为工厂里储存了大量魔神残渣,姑且能成为她对抗执行官的底气。
南柯割开手腕,心下安稳。
既然这样。
那这里就是她的主场。
鲜红在雾气中滴落。
血色在沼泽中绽放。
浓紫的祟神被刺目的红瞬息倒卷。
被逼具现成蛇的魔神残渣发出尖啸,几乎拧成一股刺穿耳膜的音爆,机兵人偶抬起另一条手臂护住自己的主人,顷刻便被激荡的气浪撞入后方的墙体。
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一声。
桑多涅推开机兵人偶的手臂,睁圆蔚蓝色的眼睛望向上方:“伽拉泰亚!”
金发人偶被幻化成蛇形的雾气高高束缚在天花板上。
关节被尽数锁死,后颈被蛇影死咬,徒劳颤抖的金属利爪之间,柔软的红色花朵正无声怒放。
同样的无根花朵,也开满下方原本充斥着祟神的整片空间。
分明是愚人众的苦心经营。
却在瞬息变成了某人的花圃。
桑多涅垂眸,看向踏着红花向自己走来的女人:“你知道人偶的弱点,那个不合格的孩子……被女士要去的那孩子,俘获她的人,就是你吗?”
雾气不再弥漫,空气变得澄清。
南柯在桑多涅两米之外停下,看着她。
“你是从哪里了解的?”桑多涅的瞳孔暗含狂热的光彩,扶着机兵人偶的手臂向南柯倾身,追问,“难道说,你在其它地方见过黄金的技术?!”
难怪侍女人偶的钥匙孔在后颈。
原来是桑多涅效仿莱茵多特制造的产物。
南柯明白过来,低头看了眼血液渐渐凝固的手腕,划出新的伤口:“无可奉告。”
鲜血源源不断,头顶无灵智的蛇形幻影听从南柯的使役,将伽拉泰亚缠绕得更紧,人偶的关节发出阵阵咯吱断裂的声响。
桑多涅如梦初醒:“伽拉泰亚,回来!”
金发人偶身上的邪眼力量迅速收敛,取而代之森寒的元素力。
黑色裙装眨眼被冰霜染成雪白,一声清脆的爆响,蛇影崩溃,伽拉泰亚踏着漫天碎散的冰晶袭来。
散兵曾是第六席。
第七席的桑多涅在实力上略逊一筹,同时,也是和博士一样的研究者。
因此,桑多涅的强大并不在自身的力量。
两米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南柯握紧匕首向桑多涅奔去。
奥罗巴斯的祟神化形成蛇,团团包裹住伽拉泰亚,又在几乎同时被无情撕碎。
托着桑多涅的机兵人偶举起机械臂,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沉重的手臂被地面直窜而上的电流拖拽,一时卡顿。
匕首割破桑多涅颌下镶嵌宝石的颈环时。
南柯垂眸,也看见从后背贯穿胸腔,一截染血的冰霜利爪。
巨大的伽拉泰亚在南柯身后微微俯身,因为主人被挟持,不再轻举妄动,另一只利爪高抬,替桑多涅挡住机兵人偶故障坠落的笨重手臂。
“你输了。”桑多涅双手交叠在膝上,仍稳稳端坐,平静注视南柯愈发苍白的脸色。
南柯张口,浓郁的血腥味从喉头上涌,拧了拧眉,强行咽下去:“我还有机会杀死你。”
“那为什么不这么做?”桑多涅微微仰头,避免说话时被匕首锋利的刀刃划伤。
“没有这个必要。”
“这样。”桑多涅瞟向南柯旁边。
破碎的地板上仍旧停留着一枚杀生樱,像一盏电量逐渐耗尽的信号灯,越闪烁越黯淡。
杀生樱彻底熄灭的时候,就是南柯任务完成的时候。
为了得到神之心。
说什么也要坚持下去。
南柯保持着匕首横在桑多涅颈边的姿态,另一只手撑住身旁的机兵人偶手臂,尽全力平缓呼吸和心跳。
刚刚千钧一发,她努力避开了要害,利爪上附着的冰元素也起到了镇痛的作用,疼痛勉强可以忍受。
但是失血无法避免。
殷红从南柯的嘴角、胸口和手腕,淅淅沥沥落在桑多涅的洋装上。
桑多涅捻着指腹的黏腻感,睫毛半垂:“能在你死之前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人偶的弱点的吗?”
“或者,说出你的名字,至少让我有条线索可以追查。”
“……”
“稻妻的死士,真无聊啊。”
桑多涅轻叹,瞥了眼空荡荡的地板,又看向南柯瞳孔涣散的眼睛,好心提醒:“那个雷元素造物,已经不见了。”
南柯的神智仅剩一线,听到她的话,勉力侧头。
发黑的视野已经无法捕捉到光线,但能感觉到,八重神子的元素痕迹确实消失了。
南柯浑身一软。
匕首顺着洋装宽大的裙摆哐当当落在地上,桑索涅抬起手臂想要推开南柯,动作不够快,被倒在身上的重量带着,一起从机兵人偶的手臂摔到了地上。
桑多涅吃痛,缓了两秒,推开南柯,撑着地面起身:“伽拉泰亚。”
被伽拉泰亚拢起尖锐的利爪,捧在手心离开这里之前。
桑多涅整理着血迹斑斑的洋装姬袖,回头看了奄奄一息的敌人最后一眼。
……?
桑多涅对着空无一人的血泊,面露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