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濑响侧目睨向她,眼中冷意未散,带着警告,仿佛在说“不要插手”。
南柯微凛,手指握得更紧,放缓语气:“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救阿望,不要让局面变得更复杂了。”
要是和百目鬼也站在了对立面,他们就真的是举步维艰了。
浅濑响嘴唇抿紧,手中的力道也随之松懈。
“百目鬼先生,我相信刚才的话并不是你的本意,而是情势所迫,”南柯转而看向百目鬼,“但阿望会被幕府抓住,我们因此受到威胁,追根到底是你们的错,还希望你不要在这个时机逼人太甚。”
百目鬼攥紧了拳头:“……是。”
“只是留在船上做样子的话,我们可以答应,但有阿望的事在先,也要请你向我们保证,”南柯接着说,“不能再给我们添麻烦,也不要试图干涉我们的行动。”
百目鬼缓缓点头。
“那么,住来这艘船之前,能先让我们回神社取点东西吗?”
“蛇目。”百目鬼朝旁边喊了一声,面露疲色,道,“让蛇目跑腿吧。”
蛇目赔笑着拨开周围一圈锃亮的兵刃,凑上来:“对对对,交给我就可以了。”
之后蛇目把他们领去了船舱最下层。
这里空气不流通,格外窒闷潮湿,旁边是胡乱堆积的木桶和各种箱装的杂物,仅有的两个狭小房间并列,都已经收拾得干净整洁,房间角落摆着金黄的荧光矿石照明。
看来借幕府的传书将他们骗来船上软禁,并不是一时起意。
南柯借着送蛇目去上层看了一眼,大多数海贼都住在这一层,如果要离开,不可避免地会进入他们的视线。
说不心寒是假的。
“南柯姑娘,就到这儿吧,再往上,就不太方便了,”蛇目满脸尴尬,挠了挠头,“你们别见怪,百目鬼大哥其实也不想和你们闹僵,你知道的,他对巫女阿姨……咳,等这场仗打完,要打要骂任凭处置。”
说完有模有样地抱拳行了个礼,才快步离开。
南柯再下去时,散兵已经和浅濑响对坐着等她了。
“所以,写留言的到底是谁?”散兵投来目光。
南柯看了眼空荡荡的身后,才放心带上门,叹气:“是道启。”
散兵瞬间冷脸“哈?”了一声。
“他现在用的应该是岩藏道胤这个名字,”南柯接着补充,“如果我猜得没错,打造剑鬼的也是他。”
“看来此人在幕府军中地位不低。”浅濑响思忖道。
“嗯,所以关于答应百目鬼留在船上这件事,只要拜托道启对外宣称,我们是被挟持的,应该不至于对巫女的信用产生太多影响,”南柯在另一边坐下,“借用幕府官员的手也许会令您感到不快,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那么,关于留言的内容?”
“道启大概是真的想见我,毕竟当初和他们分开得太仓促,连解释也没来得及,”南柯自然而然想到光代,眸色一暗,“送信的人说巫女,应该是他还不确定我们和海贼之间的利害关系,为了保护我放的烟雾弹。”
难得的机会,放着有分量的大巫女浅濑响不要,却叫不起眼的南柯去换人,谁都会多想。
“你也太低估其中的风险了,”散兵否定道,“这好歹是战争,就算道启成了对面幕府军的最高指挥官,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徇私,道启头上的人想要的是浅濑响无疑,他只不过是在趁机暗度陈仓罢了。”
“也就是说,如果按我最开始的打算,我去假扮响小姐,就算真的到了幕府军的阵营,有道启在,他也会保证我的安全?”
“笨蛋,都说了让你不要低估风险,”散兵加重语气,“那是幕府军,不是道启一个人的天下。”
讨论到最后,最终还是落脚在谁去换阿望这个问题上。
散兵态度格外强硬,说什么也不许南柯再管这件闲事。
南柯反驳:“可是我们之前明明都已经……”
“南柯,”浅濑响出声中止他们即将升级为争吵的辩论,“国崩说得对,此事本是你们不应插手的闲事,还是由我自己去吧。”
“响小姐!”
“阿望是继承我衣钵的宝贵弟子,而我是她的长辈,这份风险,由我来承担再合适不过。”
南柯不肯妥协:“但万一出了意外,您就……”
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祟神的封印不只有我能做到,阿望却只有一个,”浅濑响心意已决,“巫女的使命是镇邪除妖,即便平安度过了这次危机,在我有生之年,想必也无法得见稻妻彻底安宁的那一天吧,将对未来的希望放在能走向未来的人身上,才是正道。”
少数只能服从多数。
散兵去隔壁了,南柯低头盯着膝前的地板,手指捏紧,怎么也无法释怀。
更好的选择就摆在面前,为什么偏要去走更危险的那条路?
她无法理解。
“南柯,”浅濑响倒了杯水递给她,问,“那位道启,与你们缘分不浅吧?”
南柯双手接过水杯,闷闷“嗯”了一声。
浅濑响看着她郁闷的神色,忽然弯唇:“在明事理上,你足够理智冷静,然而在这里……”
浅濑响抬手,食指指尖轻轻戳在南柯的心口。
“还差得远。”
什么意思?
南柯茫然地看浅濑响直起身脱去外衫,躺上床榻闭目休息。
是说她不够通情达理吗?
南柯不由将杯子抵在胸口被戳过的位置。
可是……还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