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座破庙后,几人看着那尊土像越看越不顺眼。
陈永强率先发话:“师父,要不我们把这像砸了吧!不然他净干些祸害人的事!”
安锦晤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嗯,那你自己砸吧。”
陈永强气势汹汹的抄起木棍,然后走向比他高着好多的土像。那土像常年被漏雨淋着,半张脸都化了发黑了。但剩下那一只眼睛却感觉仍有神志一般,静静的看着陈永强,好像还可以隐隐看见血光。
陈永强一下子就手发软了,就说:“先,先留你片刻,到时候让我师父来砸你!”
田小娥:“嘻嘻。”
陈永强:“笑什么笑?!”
田小娥:“师父,那我们还回来这干嘛呀?”
安锦晤:“邪遂未除。”
田小娥:“那师父,你不是给了他们红绳了吗?”
安锦晤:“那只是给他们的保命绳,今夜除邪之时,定会惊动这尊邪怪,到时候他无端伤起人来,此红绳可保他们一命。”
陈永强:“那,那就是说这尊土像会活过来?!”
安锦晤:“差不多。”
那土像,明明是圆润饱满的脸,此时越看越渗人。
田小娥:“那我们就要一直等到天黑咯?”
安锦晤:“嗯。
到时由你们去便可。”
………………寂静
随后所有人:“啊???!!!!”
于是真到了晚上,夜深了,村里人都休息去了。五小只就这么团团坐在村子中心,潮冷的风灌进衣袖吹过脖颈,令人忍不住战栗。
田小娥:“诶诶!你们说师尊真给我们开眼了吗?真的可以看到小鬼了吗?”
李红灵:“应该是可以的吧,不过……它们真的不太好看………而且还不太好闻…………”
田小娥:“没事没事!
诶诶!阿强,你怕吗?”
陈永强怎么不怕!?他都感觉今晚的风格外的冷,但还是一口咬紧:“不,不怕!”
田小娥:“吼吼,那到时候可就你打头阵了哈。”
陈永强声音都抖了:“啊???”
田小娥看了看仍是坐在一旁摸草摸土的墨卿(存生),也感觉没趣儿,就不打扰他了,转头就来找齐衍。可也只见齐衍闭着眼,一直在转的安锦晤给他的那串珠子,说是紧张焦虑没把握时就数珠子,可以冷静下来。
田小娥虽然也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毕竟要第一次见鬼了嘛。
看他们两个这么无聊,便直接躺倒戳着陈永强:“好无聊啊,你平时不挺多话的吗?”
陈永强抱着手,不知道在求什么:“你无聊……你无聊!你就像我一样多求求,求求待会不会下雨吧!”
结果,话刚说完,一滴一滴豆大的雨珠子就砸在脸上。
陈永强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哭了:“啊啊啊……”
李红灵率先感觉到:“它们,来了……”
陈永强颤抖着:“啊……”
随着大雨倾盆而下,一声声婴儿的啼哭从四面八方涌来,地面上顿时腥臭不已。
这比李红灵一开始闻到的还要难闻!
不一会哭声越靠越近,地面上也慢慢渗出鲜血,随着雨水流淌浸湿。
一个个从襁褓婴儿到一两岁的女娃,赤着脚穿着血红色的肚兜,踏着血雨跑来,哭着嘶喊着喊着娘亲爹爹的声音震耳欲聋!小手不停的拍在门上,墙上留下一道道渗人的血痕……
陈永强抖着:“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田小娥:“师父让我们在他干活的时候守着村民,别让拴在门口上的红线掉了。”
陈永强:“啊……那我们就不能进去守吗?”
红线拴在门口上后,散出一道道金光,把那些小鬼反弹了出去。
但越是这样,她们哭的越是凄厉尖锐,甚至最后变成了刺耳的尖叫和一个个死字。
小鬼越聚越多,甚至可以从他们脚下穿过,一个又一个挤在堆在村民的门口。
陈永强:“师父他在干嘛呀……”
陈永强有时候真感觉自己不该说话。他话一说完,就只见那破庙的方向传来一阵白光,然后就看见一个不人不鬼及丑陋可怖的邪怪,震破庙宇嘶吼着。
那邪怪这么吼了一嗓子后,那些个小鬼不知怎么的突然间更发狂了,双眼血红嘴巴变得黑洞洞的,却往外面不停吐着鲜血,拍打的也更激烈,甚至于可以隐隐看见那金光暗淡下去了。
只见破庙方向涌出无数根白丝,将那邪怪束缚住。然后看见从天而来的一道阵法,将那邪怪一阵一阵压下去。
每下去一截,那身边的小鬼声音就会越小一些。
正当几人松一口气时,却发现他们似乎正一个个转头看向自己,空洞麻木渗人恐怖。
陈永强:“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田小娥:“那我最好劝你还是别想了。”
墨卿这时却看见有一个小鬼顺着自己裤腿爬了上来。
墨卿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却感觉并没有他们表现的那么恐惧。
他顺手就抓住它后脖颈拎起来:“原来可以碰到它们啊。”
身旁的几人看到这一幅景象恨不得离他远远的,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陈永强惊恐着:“呃啊啊!!你还不赶紧扔了它!!”
墨卿:“…………哦。”随后,便丢向陈永强。
陈永强:“??!!呃啊啊!!!我去你奶的!!!”
墨卿一脸旧仇得报的得意贱样:“呵。”
陈永强把那只小鬼拍落后,那小鬼突然发出了婴儿般的啼哭,然后身旁那些小鬼也跟着哭嚎了起来,然后便向他们嘶吼着爬去。
这下没时间开玩笑了,几人立马把身上能掏的东西都掏出来防备了。
李红灵虽然见过,但它们真回头看自己了,一时间又害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飞镖扔出去了也是软绵绵的掉在地上,自己的菱角飞链也不会用跟条软绳子一样塌在地上。
田小娥他们几人的还算趁手,齐衍的就是短了打出去也没多少力。
田小娥赶忙让李红灵退到中间,由他们几个挡着,让她把师父给他们的符纸贴上。
可磅礴大雨下,被雨水打得看不清,手上也慌慌张张怎么总贴不稳。
有的小鬼还顺着缝隙爬了进来,抓住了李红灵的脚踝。。
陈永强回头看见了,立马闭着眼把那小鬼抓了扔出去,但手上也被咬下一块肉:“别管!快贴!”
闻到血腥味后,那些个小鬼更加痴狂。陈永强:“妈的……我又不是你们奶妈…………”
李红灵这才想起得说一句口诀才能让它贴稳生效。
李红灵闭着眼试探的喊出,咒语出口完毕后,符纸泛出金光连带着她的武器和飞镖也泛出隐隐金光。
李红灵向小鬼扔出飞镖,虽然也是软绵绵的,但碰到小鬼后,它们皆是被烫出一道白烟,凄厉的躲开。有的被标中之后,便在原地嘶吼打滚后,最终化为一滩黑水。
田小娥:“有用有用!!
灵儿,给我也来两张!”
田小娥拿到后也学着模样贴起来,但都是滑下去了。
见那些小鬼已经爬上田小娥的腿,李红灵立马拿过她的短剑和符纸念起口诀。果然,口诀念完短剑泛出金光,小鬼们皆退避三舍。
其他几人的也如这般操作。
刚才还嚣张狞笑的小鬼一个个只会在远处张牙舞爪的嘶吼着不敢上前。
陈永强窜着粗气:“嘿,你他奶奶的……让老子逮到了吧,你完了!!”
随后便开始了单方面的碾压,虽然他们打的很难看没什么技巧且基本都是在乱挥,但好在对面也是个菜鸡,双方实力都差不多的,正好给他们练练手玩。
就这么一只小怪还不足以让安锦晤动刀动枪的,一个阵法就先将它给锁住,然后就这么悠闲的盘腿坐在空中,看着他的弟子乱打一通。
忽然,他注意到一处的小鬼正往巷子里爬去,正想去看一看。但随后掐指一算,就当是因果善恶终有报吧。
后来几人从村头打到村尾,期间有几户人家的红绳只栓了一道,在小鬼的攻击下已经摇摇欲坠。
金光减退后,屋子里的人也可以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可出来后也只看到滂沱大雨下几个小孩子在雨中胡乱挥舞着。
也就只有地上一滩滩溅起的黑水和隐隐的鬼婴啼哭声可以证明他们现在的处境了。
几人终于熬到天亮了,那邪怪最终也在咒文阳光的照耀下消为一缕青烟。
好几户人家都看到了昨晚的景象,等第二天天一亮,大家的门前屋后果然干干净净。
村民:“道长真是仙人转世啊!”
村民:“道长神通广大,功德无量啊!”
村民们围在一起,把能夸的全夸了一遍,都快比肩上神了。
这时有人问起张正家怎么没看见有人出来。
刚想去喊人就被安锦晤制止了:“不用去了,他们已经遇难了。”
现在那张正一家人都惨死床上了,腹部隆起,口吐黑水,面色铁青,眼珠泛白,死不瞑目。
村民大惊,不是说已经除尽邪祟了吗?!
安锦晤看了看他们说:“你们可知那庙内压死的是谁?”
正是张正的前妻。
村民们纷纷猜测难道是死后没多久就另取新妇惹怒了她,所以前来锁命了?!
但事实并非全是如此。
这土像便是百年前这个村子里的村民塑的,因此弃婴这一陋习也延至今日。
但这事还要从赵哥的儿子赵福和张正前妻王燕燕开始讲。
赵福与王燕燕是两个村子的人,因为一次赶集相识。相识相知五六年,早就相互暗许芳心。
而与赵福同村的张正也对王燕燕好感许久,但对王燕燕表白心意时遭到了拒绝,因期间听到明年开春就要嫁给同村的赵福时心生嫉妒愤恨,从此对赵福怀恨在心。
在一天傍晚,赵福去河边捡菜时,张正将其推入河溪。想给他点教训,结果人掉入河中后就没出来了,大惊闯了祸之后连忙逃走。
第二天,人们在河边捡到昏迷的赵福,还好人还有气息。张正知道后怕事情败露,就和其母联手,在赵福的药里掺了别的东西,让本就虚弱的赵福喝了之后至其发癫成了疯病。
之后,王燕燕的父母也不会将自己女儿嫁给一个疯子,又在媒婆多方撮合下,王燕燕与张正成了婚。
但张正与其成婚后也没有好好对待王燕燕,张正和其母对王燕燕日夜打骂不止。
而张正与赵福本就在一个村子。那疯了之后的赵福遇到王燕燕时竟还会对其痴痴的笑,王燕燕也时时哀伤的看着赵福。
张正见此气不打一处来,随后故意将赵福领去山林里,让他在里面困死出不来。而等人们发现,他时早已被野兽啃食殆尽。
在悲痛哀伤中王燕燕怀上了第一个孩子,张正天天让她去拜庙里的送子神,天天喝一些能生男儿的偏方药汤。
可就算这般折腾之后,生出的孩子仍然是女娃娃。张正不顾早已昏过去的王燕燕,连夜将刚出生的孩子拎着脚就扔到那庙后的丛林里,让野狗啃食殆尽。
第二天,虚弱中醒来的王燕燕询问孩子,换来的却是一个噩耗和一顿拳打脚踢辱骂唾弃。
王燕燕不顾倾盆大雨,一路跌跌撞撞跑到送子庙后,只见一小堆血肉模糊的尸骨和她给孩子缝的那床小棉被。
王燕燕悲痛欲绝,临死前发誓要让张正一家死无葬身之地,随后一头撞死在庙后的柱子上。
那柱子本就单薄腐朽些,这么一撞,便直接断成两半,然后砖瓦倾泻下来,将她深深埋住,便形成了房屋老化压死人的假象。
因王燕燕的怨气深重,又将庙柱撞碎损了送子庙,随后那些被抛弃惨死的女婴冤魂便冲破束缚,每到雨夜之时便会上来讨债。
冤魂拍门,会将一家人的和气正气拍没,同时也在吸食着活人的阳寿。只要拍够七七四十九天,这个村子将不会有一个活人。
除了这个村子的人,但凡是在此处弃过女婴的人家,它们都会一一找上门,日夜纠缠未出生的胎儿,直到他们断子绝孙,再无后代。
村民们听完一个个冷汗直流,悔不当初。
安锦晤告诉他们:“你们的阳寿已经被吸寿五六年了,往后也可能霉运伴身。”
安锦晤见他们诚心悔过,将缓解之法告诉他们。在原先弃婴塔的地方拆了连带着这些符纸一起焚烧殆尽。
而后,另起新坛,不用多大够放几柱香便可。往后诚心悔过,诚心祭拜,若遇别人弃婴时多加劝阻,此后的新生里无论男女皆要善待。
待他们怨气散尽后,你们便可除去霉运。若友善诚心,他们可能还会护你们福泽连绵。
村民们听完之后皆是一个个跪地感谢,痛哭流涕。
问道想要什么报酬时,安锦晤只是说:“已得各先父手砌墙瓦避雨,因果相循,无需他物。
还望各位往后,积善积德,福连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