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之原,今天早晨终于不再下雪了。屋内的解几人用力撞开被积雪掩埋的木门,静静的看着晴空上划过的流星剑雨。
“呼一一,张哥。天穹派招徒了,要让你娃儿试一试不。”
“试个毛,那都是有钱人和生得地方好的人玩的。咱就是把房子卖了,把皮草当了,也走不出雪原的。”
“那我听那老祭司说的,你家那狗娃好像……跟什么神仙有点缘之类的。
这要是选上了天穹派,可以补偿路上的盘缠不说,分下的补贴还可以管咱部落一年多的油柴米盐啊。”
“是啊,咱这几个部落就你家老大有这么点缘。咱凑巴凑巴,说不定还真就到了。”
“你们几个呀,就别操这个心了。我怎么可能拿咱的的过冬柴去给那小子挥霍。
他要是真有那个缘,我看呀,送去凝雪宗我看也不错。
虽然是个二流宗门补贴也没天穹派好,但好在离得近,江湖上也是有点名望的。
要是他自己争气,搞出个什么高低阶来,光个宗耀个祖,咱部落在这雪原上也算是出了头的。”
“这想法是不错,可是老张,这凝雪宗和天穹派不是好像有点事吗?”
“那都是暗地里的,就算天穹派日渐衰落,只要有圣子的那把剑在。明面上谁还不是得喊天穹派一声‘老大哥’。
更何况现在这个世道明面上都和和气气的,背地里事多着呢。”
“李哥说的对,凝雪宗至少比那几个一流宗门,尤其是那个合欢宗来的好多了。”
“唉,咱哥些个都是些没见过面的土老冒。他们江湖上恩恩怨怨的宗门派别的,怕是他们自己也说不清。
我们这些老百姓呐,还真就图他们多‘详和’几日了,好让我们呐,还有这个命分,看看孩子们成家生娃娃。”
“唉,是呀,哪还有精力想那多。”
“嗐,哥几个别磨叽了。把那灶上的黄酒喝了热乎热乎,再招呼几个人,准备进山砍柴了。”
“嘿,来嘞。”
…………
“嘿哈!迎山倒喽!”
…………
而天下的其他门派,也开始闻风而动,好不热闹。
……
“宗主,天穹派散告招徒了。我们要不要也贴起公告?”
一道妩媚欲醉的女声从薄帐后传来:“莫急,莫急。待招徒第二试完了,再派几个人去镇安城撒公告。
到时候候筛下来的人正好,不至于太废物,也不会有点机缘就趾高气扬目中无人。”
“宗主,这次青傀峰……也收徒。”
宗主:“……哦,是嘛?那老古板先前还誓死不收徒了,如今是想开了呀。
蓉儿。”
“在,宗主。”
“你到时候和你叶师哥去镇安城维护下口舌。莫让一些粗鄙之人扰了咱祖师爷的兴。”
“是,宗主!”
“师尊∽徒儿也想去见见世面。”
宗主:“你呀,还是安安心心和师尊阴阳双修吧。待你功法精进了,弟子比武大会时为师亲自带你去见世面。”
“谢师尊∽”
“嘶,轻点咬。莫不是找你师妹比试的时候学坏了些,嗯?”
“唔,才不是呢,明明是师妹说这样更xx,徒儿才向师尊讨教的。”
宗主:“你呀,总混在一起。
来让师尊好好教教你,怎样让人欲仙欲死……”
“哈∽师尊∽”
红帐摇曳,颠鸾倒凤,日夜混沌露花开……
…………
清一宗内,一道急促的身影,走过长梯进入藏书阁内。
“掌门,天穹”
掌门:“不必再说,我已知晓。
便按往年的来。”
“可,可是掌门。此次青傀峰也收徒。”
听此,座上之人才将手中书卷合起,略有所思道:“安锦晤?他这次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那便让门内弟子提早安排半年后的弟子比武,到时宗主也会出山,确切的宗主自会定夺。”
“是!”
但书阁只剩他一人后,单片白镜嵌在眼窝眉弓处,却看不清是何神态。
清一宗掌门一一顾伯舟:
我清一宗倒要看看日渐衰落的天穹派,仅靠一把至今无名的圣子之剑,要如何服天下?
其他江湖上的散门流派。
风尘仆仆的黄土道,马铃声摇曳,驿站旁破烂的公告板边围满了人。
“这天穹派又收徒了呀。”
“咱老大家那个儿子今年还试吗?”
“试啊,那咋不试?前些年都过了三试了,偏就是没叫那挽南峰给选上。”
“那,不是,老三,那挽南峰不是个专收女子的符修派吗?”
众人沉默。
“呃,俺又不关心这些,俺咋记得是哪个峰。”
“嗐,在下倒觉得,是哪个峰也没以前重要了。”说话间,从瘦马背上下来一个人头戴白纱斗笠,返灰的粗布斗篷遮着身。
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众人,皆是打起警惕。此时有人粗着嗓子叨了一声:“走的泥巴路还是轱辘轴!”(是江湖闲门汉,还是官家富门。走的是黑路还是白路。)
“哈哈,北面来讨口饭吃,大家都是熟路人,就不摘下斗笠打细照面了!”(不是官家,也不是富商。北边出来讨个生计,只不过同大家一样都有点小势力,没坏心思,大家当熟人相处便是。只不过上头有规定,哪条道就不说了)
那人细听着是个少郎,只不过恐是缺水了几日,嗓子有些干哑。
大家伙都是按着主子来办事的,只要不说明是哪方哪派,有什么恩怨的,大家就不过问,街道邻里了碰见也是按平日里来相处,这也是这片地一直留着的规矩。
“呦,那以少侠看是对这些个散告有啥子口水咯?”
“没啥子这咸(闲)口水了,以天穹派现在这个样子搞,大家的主子多多少少都得煮个茶。”(我们这些下人的意见还没主子喝茶闲谈的多。)
说罢,便坐下给了几个铜板,挑了一壶酒。
“我看这少侠说的也是,以前这天穹派收徒都是各收各的,现在全拢到镇安城,可跑死这些个马了。”
“哈,以前天穹派是为了斩妖魔。基本百年就来一次,那时候妖魔多,众门派也是散的散乱的乱,还真就靠天穹派主场子了。
现在天下安宁了,七八百年都不见那妖魔影子。咱这些个门派各管各的城各管各的寨,干的累死累活的。
反倒这些老百姓里就只剩个天穹年了,呵,哪个还没点意见了?”
“对,我看也是。先前他那祖师爷开派的时候怎么说来着?‘斩妖魔而立,遇盛世而散。’现在都盛世了,天穹派差不多也该那啥了。
不然以前各峰相互牵制着,那时的世间可真是容不得一点污秽。虽然紧张是紧张点,但好比现在好。九峰团结一家亲啊,什么人妖共存共生,什么万物本善,什么存善积德可净污秽,还有什么万序尽即为净,哎呦,太多乱七八糟的了。尽干些包庇私心,藏污纳垢的事!”
“嘘嘘!黄耗子!你这张嘴可还要得!什么你都往外吐!”
同行人赶忙将他的嘴捂住,往其身后一看,隐隐有几个人虽面向他处,但腰间匕首利刃已出芒半寸。
“!呃呵呵,谢……谢张哥!”
另一队人马其中有个人开口道:“我倒觉得镇安城的万序尽即为净还可以,虽然百姓生活按着铁秩序来有点累人,但好在经济不错啊,都成天下第一不夜城了!”
“哎呦喂,小哥,那何止是有点累人呢?我以前在里面跟人干过拉车的,内夜里灯点的把天上的云彩都给照亮了,睡个安稳觉都不得,吵得人耳刮子疼。”
“嘿,是。天穹派实力走下坡路,反倒是这财力权力是越拢越多了!
尤其是那青傀峰的安什么谁?面上优雅自持,教出来的徒弟走的却是个邪门外道。先前跟魔族暗自联通的传闻还没消尽,这次又想收徒教什么坏种?”
“哐!”不远处茶桌旁坐着的一糙汉子,虽背着身,但手中砸下的茶杯已表达了他的意思。
“……陈,陈跛子。你,你少吓唬人了!谁不知道鬼峰(青傀峰)那人救了你一命,你就成了他狗腿子了!事实摆在眼前,你咋的,你还想徇私枉法!?”
与他同乡的那两人赶忙将他拉到一边“差不多得了,老蚊子!人家些敢在那说,是人家背后有门道!你就一本地破酒坊的,是二两酒下肚,分不清狗肚子老虎脸了你!?
那陈跛子好歹也是别人开了钱的向导,他要是想弄死你了,刚刚你就废了!”
三人的声音渐远渐消,只剩一些休息时嚼口舌的路人还围着那块板子在叽叽喳喳说个什么。
在棚子深处点的陈跛子摩挲着手里的土茶杯,暗自端详那正喝着浑酒的白纱斗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