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满场的止息仰望跟后悔,后悔还没多看两眼,美人儿便登天消失。
满场惊叹。
睿宗龙心大悦,当场赏赐蓝衣少年术士。
少年谢恩,欣然退。
接着第二名幻术师上场……
所有人都被匪夷所思的幻术吸引,没有人注意到周遭逐渐升腾起的粉色薄雾。
御前将领陈武,找来手下询问萧延的去向。
“萧延人呢?”怒意盛盛。
一名千牛卫垂了垂脸,他曾是萧延的亲部,名叫陈辉。
只见他为难的抱拳道,“禀将军,萧大哥他……”终是摇了摇头。
“还没来?”陈武炸了,“你知道太子殿下都问了他几次了?再不见人,我也保不住他了,还杵着干嘛?赶紧带人去找!今晚就是绑,也要把他绑过来。”
陈辉,“是。”
陈武见人走了,他急得原地打转。
萧延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虽然萧延时有顽皮,但是在大事上从无怠慢。
急到一半,陈武蓦地顿住脚步:该不会……出事了吧?
城外。
跟繁华的长安盛景大相径庭。
一只乌鸦立在梢头,嘶哑地叫着。
在它忽闪的黑眸中,一群人正在夜色中匆忙前行。
为首之人生得高大,一身黑色劲装将他强壮的身躯包裹。
只见他足下生风,行之很快,却似是顾及到身后的几个人,他刻意放慢了速度。
“萧将军,都怪我们拖累您了。”一名青年喘着粗气地说道。
青年搀扶着一名白发老者,老者也气喘吁吁,鼻尖冒汗。
他身边和身后还有一名中年人和一名少年。
他们正是药王门的人,白发老者便是药王徒弟,其余三个都是徒孙。
“无碍,我既已答应思远,必将你们都带回长安。”
谁料话落,周围便传来了脚步声。
萧延耳郭动了动,立马警觉。
“小心!”
脱口一句的同时他推开青年跟老者,一根箭矢将将掠过他们面前。
崩的一声,射到边上的树干。
萧延侧头冷哼,“藏头缩尾地放冷箭算什么好汉?”他一脚跺地,震起数枚石子,手背大挥,重重击向一个方向。
只听黑暗中传来几声惨叫,不多时十几道黑影走了出来。
“二公子,是我们。”
当看清来人,萧延瞪大双眼,“萧冀?怎么是你?”
萧冀,是他父亲的左膀右臂。
不光是他,萧延很快发现他身后的那些也都是熟面孔,都是萧家的人。
“二公子,请您不要妨碍吾等完成任务。”萧冀认真道。
萧延喉咙发紧,但还是将心底的疑问问出了口,“什么任务?”
萧冀目光冰冷地落到萧延身后的四个人,“他们必须死。”
萧延稍微想了下,心下微惊,“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萧冀没有否认,“请二公子不要为难小人。”
萧延心底慌乱起来,难道这就是阿凌让我来的真实目的?
他早就知道太子殿下会滥杀无辜?
这么说来,醴泉的私开铁矿也是太子殿下的授意?
一想到自己誓死效忠的人,竟目无王法,不择手段,他开始动摇,脑海中不由想起林晚凌曾经说过的话。
“上位者的残忍是逼不得已,也是非做不可。”
“阿延,陪王伴驾朝夕间,满门兴衰亦在朝夕间。”
“萧将军,您不用管我们了,赶紧走吧,他们的目标是我们。”
身后突然传来老者苍老的声音。
其余几名药王门的弟子也都是害怕,还有忍住害怕的样子。
但他们最后也都跟老者一样,选择让萧延置身事外。
萧延见状,紧了紧握剑的手,转头望向萧冀一行时,他已然坚定了眼神。
萧冀见他剑见指地,蓄势待发的样子,“二公子,你……”
“想动他们,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萧延字字清晰地说道。
“……”
萧冀身边的人上前,低声询问,“怎么办?主人下了死令,完不成任务,我们都得回去领死。”
萧冀望向萧延,“二公子,小人再说一次,让开!”
最后的通牒。
萧延单手负后,纹丝未动。
萧冀见状,冲身边道,“没办法了,杀了二公子,顶多我们死,不杀了那四个人,我们全族都要死!”
“明白。”
萧冀,“所有人听令,这里没有二公子。五个人,一个不留。”
众人齐声,“是!”
接着双方冲向彼此,一场刀光剑影的殊死搏斗即将展开。
皇宫大内。
在幻术师绮丽的幻术表演中,红雾的扩散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长安城中也到了所有百姓翘首以盼的时刻——
天子点燃第一发火树银花。
接着一场盛大的绚烂火花就会出现在皇城上空,万民同乐。
然而。
宫外喧闹无比,宫内却极近冷清。
明明满堂君臣,灯火通明,但此时的大殿上,所有人都睡着了。
正中龙座上的睿宗倒在扶手上。
右侧宝座上的太平公主趴在玉桌上,睡得香甜。
左侧太子李隆基单手支颐,双目紧闭。
再观其他朝臣也都一个样。
最惨的就是伺候在侧的宫人,全部倒在了地上,有的还被手上所执的酒壶倒了满身而不自知。
红雾弥漫在大殿内,视野充斥着朦胧的美。
哒哒。
突然一双脚踏入殿中,好似给这里注入了一丝鲜活。
此人正是宁王李宪。
“王爷,您马上就要得偿所愿了。”一个女人紧随其后,她声似黄莺,婉转动听。
李宪没看她,只是笑了笑,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他来到群臣观看表演的台上,实际上这里什么表演都没有过。
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假象。
他们都在他织就的一张梦网里,醒不过来。
他来到表演台的正中央,仰头张开双臂,好像等这一刻他等的太久了。
“父皇、皇弟、姑姑……你们知道么?我演了那么久,准备了那么久,今夜终于可以站上这舞台。不过,你们不是观众,你们也是表演者,却是配角。”
李宪说着,突然神情低落起来,“你们平日那么耀眼,受万众瞩目,唯独我最不起眼。”
笑,眼睛通红的笑,“哈哈哈……你们怎么都没想到,我会成为最后的赢家吧?哈哈哈……”
红衣女子跪在李宪面前,“红儿参见陛下。”
此话在此时说出,最合适不过。
李宪心悦,大方称事后会重赏女子。
女子欣然领受。
接着李宪便来到三张宝座前,离天子最近的地方。
他先是看向太平公主,“姑姑,你野心太大,妄图效仿武后,可你没那个运气。”
再看中间,“父王,你也是个可怜人,风雨飘摇了半生,后半生还要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嗯,我俩不愧是父子,这点超级像。”
最后看向太子李隆基,“皇弟、太子……哈哈哈……”低低地笑着,“你那么好,那么优秀,跟姑姑两个都得死去活来,皇兄我一直都想做一个好皇兄,保护你,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是真的把你当弟弟。”
手指睿宗,“那个位置,不好坐的,皇兄帮你。等我扫清了姑姑的党派,就把位子还给你,昂?”
说罢,他上前,准备像小时候一样摸一摸李隆基的头。
却在下一秒,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
而这只手,正是属于李隆基的。
李隆基睁眼,放下那只支颐的手,看着李宪,“皇兄。”
李宪见状,吓得连退好几步。
“你……怎么会?”李宪难以置信。
身后的红衣女子刚要上前保护李宪,不料身后突然被硬物抵住,同时传来警告,“别动。”
是林晚凌。
李宪看到她,更加不解。
“你?你不是姑姑的人么?怎么跟太子一起?”
李隆基解释的声音响起,“因为林大人已经是我的人,她算到,今夜那个幕后挑破两党之争,掌控一切的人会出现,所以让我陪着演了一出戏。”
李宪冷哼,“就算你们识破,但我的军队已经驻扎在城外,只待火树银花升天,他们就会攻破城门,直捣黄龙!”
“你说的军队,不会来了。”
林晚凌的声音。
李宪望向她,“你说什么?”
林晚凌看向太平公主的方向,“当初醴泉铁矿案,我就怀疑有人豢养私兵,为了以防万一,我早就禀明了公主殿下,请她提前做好了防备。”
“不可能!”李宪大吼,“要是军队出现问题,本王不可能不知道!”
“万一军队首将倒戈呢?”
林晚凌一句出口,李宪顿了一秒,立即恼羞成怒冲向林晚凌。
红衣女子迫于被林晚凌用匕首抵着后腰,不敢乱动。
眼看李宪就要过来,李隆基吼住了他,“皇兄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李宪停下脚步,左思右想,但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他困惑大于愤怒地望向林晚凌,“是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究竟是哪里露馅的?”
林晚凌,“《长安蜃楼》的案子,我只知徐扬清上头还有人。后在经历《喜神案》,我发现有人似乎在通过异术能人敛财。再后来的《步虚词》案,我意外看到了一副张旭写的字帖,上面的步虚词,我想了很久都没有头绪。兴许是天意使然,让我在海潮帮发现了一只多宝焚匣,此匣就连我都解不开,还得请我师傅才能解,恰巧匣内也有一封写着步虚词的信。当时我就在想,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这《步虚词》里一定暗含了什么意义。”
林晚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继续道,“有一天,我终于明白了。《步虚词》里的内容就是指上元节这天。又那么巧,上元节将至,陛下又十分看重,所以这些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安排。”
“那你为什么怀疑是本王?”李宪双眼渴求答案。
林晚凌弯了弯唇角,语气轻松,“本来是不会怀疑的,直到两件事,让我确信了是王爷您。”
“是什么?”李宪上前一步,急切的语气。
“第一,徐扬清能在长安城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作案,没有一股相当的力量包庇不可能。即使您没有出什么力,至少徐扬清是借了您的势,才得知在鬼市那样的地方,另辟虚无,化无为有,从而有了长安蜃楼。他研制的香,又香味,您现在用的这种淡色无味,应该是基于他那种的改良,我说得没错吧?第二点便是,我们离开长渊县的那天,您刚好在路上碰见我们。您堂堂王爷却要自揽苦差,说您乐善助人也没什么问题,但您偏偏管我要了那副张旭的《步虚词》。”
回忆一下回到前两天。
菜菜用扫帚打发外面慕名而来寻林晚凌的人。
接着林晚凌就带着菜菜去街上疯狂购物。
而她不是给自己买的,而是选好礼去找人。
大理寺的那位好乖徒,王成章王录事。
“我脱关系问了一下张旭那副《步虚词》的下落,果不其然,您并没有上交。”林晚凌说道,“这不是很可疑么?所以我一下就怀疑上王爷了,而随着把经历过的几个案子,放在一起分析了一下,顿时就明白了您的谋划。第一个案子《长安蜃楼》,您要是在研制致幻之药,为的就是今日这局面。第二个案子《喜神》,是王爷多年前安插的人意外发现有喜镇这么一个方,利用当地传说,合情合理的搜刮民脂明膏,用意很显然,养兵很花钱的。或者在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做法,此刻暂且不提。第三个案子《步虚词》,如果我猜的没错,当初那名假学子,应该就是您的人,为的就是回收玉麓书院院首玉梓风那里的《步虚词》,这字帖应原本就是您的东西,用来传递上元节动手的信息,而玉院首恐怕也不是公主殿下的人,而是您的人……”
“再后来的《鬼人偶》案,应该也是您的手笔,为的就是激化两党争斗,您好坐收渔翁之利,可惜事与愿违。我现在想想,或许铁矿里面的油水,您也捞了不少。”
李宪脸色泛白,朝后跄踉。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红衣女子适时出言提醒,“王爷,不要被他们迷惑了,如若真像他们所说,为何只有这个女官和太子殿下是清醒的,其他人都中了幻毒?”
李宪恍悟,“对啊,差点就上当了。”
林晚凌,“宁王,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太子殿下心里是有你这个兄长了,当初得知您嫌疑最大,他也愿意以身犯险,劝您回头。此刻这里只有我们几个,太子愿意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放您一马,您可愿意放弃一切,变回原来的闲散王爷,从此不问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