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凌莞尔，“还有一件事，徐采女是你女儿吧？”
萧延震惊，宫里的徐采女竟是徐扬清的女儿？
徐扬清脸上的风淡云轻再也不见，“你是如何得知？”
林晚凌脸挂自信，“这种事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了，尤其是大理寺。”
提到大理寺，萧延立刻想起在胡玉楼那天，王成章拿了一本资料给林晚凌过目，难不成就是那时林晚凌知道了徐采女是徐扬清女儿？
“当初我被冤枉杀害徐采女，”林晚凌再道，“所以你派人潜入千牛狱准备除掉我，为女报仇。
不要否认，你身边的毒人身形跟那晚的刺客身形一样，他手里竹管里面的毒针一定跟当时射杀我的一样，那枚毒针我还留着，只要回去进行对比就能水落石出。”
徐扬清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肩膀抖动起来。
他在笑。
“不用那么麻烦，一切都如你所说，那晚确实是我派人前去狱房杀你。”
见他大方承认，林晚凌不解，“可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不是凶手。”
她说的是萧延替她作证，徐采女死的当晚，她根本就不在宫里，怎么杀人？
徐扬清在唇边挽起一抹冷色，“我知道，但那又如何？我一直找不到杀害敏儿的真凶，将你杀了，说不定就能让真正的凶手放松警惕，从而露出马脚。”
林晚凌笑了，“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我还是有一点不明。”
徐扬清似乎心情不错，扬了扬下巴，沉声，“说。”
林晚凌，“你为什么要杀阮芸姑姑？”
她查案至今，实则就是为找出杀害姑姑的凶手。
徐扬清笑，“你那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
萧延看见林晚凌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握起，他脑子转得飞快。
当初林晚凌说女官阮芸即将要期满出宫，案发前一天特地约林晚凌去她那里，可惜人没来就留书自杀了。
再观林晚凌和徐扬清的反应，萧延顿时了然。
“难道……你姑姑是徐扬清的人？”他道。
林晚凌没说话。
对面的徐扬清倒是再次笑出了声，“哈哈哈……萧将军猜得没错，阮芸确实是我的人。宫里宫外皆是由她提供兜木香的货源，她本是我最得力的部下，却有一天，突然提出要脱离蜃楼。她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说走就能走的么？所以……”
“所以，你就杀了她。”林晚凌夺过话头，目光灼灼，两只手都握成了拳。
徐扬清不以为意，冷哼一声，“这是她咎由自取，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还打算将蜃楼的事统统告知与你，可惜，她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姑姑比你想象中聪明得多，”林晚凌道，“你以为成功杀人灭口，实际上，若非阮芸姑姑的死，我也不会参与到案件中，更不可能引起公主殿下的注意，堂而皇之地查案。没有阮芸姑姑我就不可能注意到尸体身上的异香，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跟你说这么多。”
“…………”听了林晚凌的话，徐扬清脸上的不屑被震惊取代，他骤然猛咳，并呕出一大口血。
他再次发笑，笑声里掺杂些些许凄凉，“难道这一切都是阮芸的算计，她早就看透了所有……”
徐扬清喃喃道，脑海里浮现最初对阮芸的印象——
“这是芸儿用闲暇时间给大人绣的帕子，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大人口中的清平盛世，也让芸儿尽一份绵力吧。”
“芸儿永远不会背叛大人，也不会离开大人。”
过去的美好令他一下忘记了防备，等反应过来时，泛着寒光的兵刃已然伸到脖下。
“别动。”
是萧延。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并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徐扬清在萧延的挟持下，慢慢起身，“你们还真是一文一武，一静一动，配合无间。”
林晚凌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看徐大人你的情况，应该是时日无多了吧，所以想趁着大限最后，把我们一网打尽。”
“呵，你这丫头太聪明了，什么都给你猜对了。”
“但我不明白，你苦心经营这座长安蜃楼，该不会只是为了杀人取乐吧？”
徐扬清只是笑，没再回答林晚凌的问题。
就在这时，站在窗前的思远喊道，“不好了，那些毒人要跑出去了，他们数量这么多，一旦上了长安大街，会死很多人的。”
林晚凌立刻跑到窗前，之间蜃楼里的黑衣侍卫，还有那些白衣仕女，全部被毒人抓到，不是被撕碎，就是被要死。
血雾弥漫花海，惨烈同炼狱一般。
“徐扬清，你要将所有毒人放出去？你疯了？”
“哈哈哈……”徐扬清大笑，笑得几近癫狂，“我疯？是这个世界疯了！我也本是世家子弟，就因家道中落，即便寒窗苦读十载，科考名列前茅也会被人顶去名次。
本分为官，却只能在县尉一职止步不前。一生所爱不多，却因人微言轻一次次失去挚爱。
发妻难产，就因跟贵人同天临盆，大夫被强行带走，他们带走的哪里是大夫，是我妻的命啊。
敏儿自小母爱缺失，我便加倍疼爱，熟料给她选好了门当户对、老实本分的人家，她却被有心人的花言巧语蒙骗进宫，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就连阮芸也……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仰头，“我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既然众生虚伪，天道不公，我就重新铸就新的秩序，我要证明，我才是国之栋梁，我即正义……“
“你用毒香控制人，肆意滥杀无辜这就是你的正义？”林晚凌清冽的嗓音反驳道，“城中死去的人，不仅仅是你口中的贪官污吏，还有许多无辜者。就拿杜恒冰来说，他顶多贪玩了些，哪里十恶不赦？”
“身为世家子弟，不作为便是恶。”徐扬清掷地有声。
“那你为了混淆查案，也杀了很多无辜的百姓怎么说？”
是的，这是一直困扰林晚凌的地方。
她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一个杀手组织会去杀一些身份背景很平常的人，按理说，如果地位不高的人得罪上位者的话，直接就被上位者杀了，根本犯不着用毒香这么昂贵又耽误时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