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和员工们按照顾鲸落的吩咐，煮了一大锅汤，用文火慢炖的方式，留在了厨房里。
稍后，顾鲸落就让他们全部离开了。
顾鲸落和顾陌坐在大堂里，静静等候着夜幕降临。
一直干等着，到了零点，顾鲸落都眯着了。
这时，顾陌注意到，周围的气温慢慢下降了一些。
这是死魂或者厉鬼身上带有的阴气，引起的气温变化。
顾陌轻轻摇醒了顾鲸落，为了防止她有起床气，发出声响，还捂住了她的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顾鲸落点了点头，将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拿了开。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厨房的方向，厉鬼就在那里。
悄悄靠近厨房门口，躲在两旁，朝里面望去。
因为没有开灯，所以厨房里很黑。
原本只有小火的火光，但因为厉鬼的出现，它灵体带来的阴冷的光线，照亮了灶台那一片。
有些阴冷、有些诡异。
那只厉鬼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婆婆，尽管盘了个丸子头，但还是有很多细碎的白发散落下来。
她的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全都是补丁，缝缝补补了许多次，生前应该是个穷苦的人。
她专心致志地拿着一柄长勺，在灶台前搅着那锅汤，时不时还会放一些材料进去。
那些材料可不是正常的肉类，都是一些腐化的尸块，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一边熬汤，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一些话。
“汤头的滋味要鲜美，材料一定要放足。”
“文火慢熬，一定要熬足了时辰。”
“我孙子最爱喝我做的汤，一定能喝个精光。”
一般的死魂，如果没有按时被收走，很可能会回到熟悉的地方，做以前喜欢做的事情。
厉鬼也是如此。
只不过厉鬼吸收了戾气、怨气等世间不好的情绪，所以做任何事，都有可能释放这些不好的东西，伤害到凡间的生灵。
从熬汤的老婆婆的动作和话语来判断，她生前最爱给孙子熬汤。
所以她在经过一碗好汤的时候，被这一锅汤吸引了过来，重复生前熬汤的行为。
阴气随着她的动作进入汤中，使得喝汤的客人，被阴气所伤。
顾陌翻出了无常簿，也随时准备将血月唐横刀拔出鞘。
顾鲸落看着汤头婆婆，觉得她并没有伤害人的意思，只是想要熬汤而已。
她拦住了准备动手的顾陌，为厉鬼算了一卦。
汤头婆婆是近代时期的鬼，那时候时局动荡，还在闹饥荒，许多人都吃不饱穿不暖。
她的家人都死于战乱，所以她只能到处找零工来干，有的时候还会上街要饭。
一天下大雨，她在路上捡到了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
不知是因为跟家人走散了，还是被人遗弃了。
孩子不知在雨中淋了多久，全身湿透了，嘴唇也冻得发紫，连哭得力气都快没有了。
汤头婆婆越看他越觉得和自己死去的孙子很像，于是不忍心，把他捡回了家。
家里没有钱，更没有什么吃的，有的只是晚餐要吃的烂菜叶子。
汤头婆婆四处讨要，但是没有人有，也没有人愿意拿出，哪怕一块大洋大小的肉来。
没有办法的她，为了让这个孩子恢复元气，剜下自己腿上的一小块肉，和烂菜叶子一起熬了一小锅汤。
孩子喝掉了全部的汤，恢复了过来。
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肉汤。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并说了一句：“谢谢，奶奶。”
此后，汤头婆婆便和小男孩相依为命。
小男孩很爱喝汤头婆婆煮的汤，时不时就缠着她要汤喝。
汤头婆婆愈发地宠爱这个小男孩，也逐渐喜欢上了煮肉汤给他喝，只为了听到那一句“谢谢，奶奶”。
但肉要从哪里来呢？
顾鲸落算到这里，不敢再往下算，因为已经可以判断出，汤头婆婆的执念和死因。
顾陌安静地看着顾鲸落，见她的眼睛中，逐渐增多了对汤头婆婆的同情之情。
她伸手在顾鲸落眼前晃了晃，低声道：“厉鬼之所以成为厉鬼，就是因为害了人。”
“谁！”汤头婆婆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恶狠狠地转过身来，瞬间鬼气暴涨，“是谁妨碍我熬汤！”
顾陌冷哼一声，右手抓向无常簿，做了个拔刀的手势。
无常簿立刻幻化成了唐横刀血月。
此时，汤头婆婆也怒气冲冲地过了来。
顾陌一刀斩下，血月竟然被汤头婆婆的鬼气给拦了下来。
真不愧是近代的厉鬼，比清源山的那只厉害得多！
顾陌低吼了一声，她背后瞬间出现一个手拿无常簿、判官笔的巨大黑影，闪了一下。
霎时间，顾陌双眼变成了血红色，气焰暴涨。
她反手就是一刀，直接斩断了汤头婆婆的左手。
顾鲸落也来帮忙，她划破了手掌，一掌拍在汤头婆婆的肩头。
汤头婆婆呜咽了一声，身上的黑气，被顾鲸落的血瞬间化为乌有。
没了黑气的汤头婆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虚弱不堪。
顾陌第一次见顾鲸落拿血打鬼，觉得很是奇特。
她气焰一收，恢复成了高冷的模样，只是手上还拿着无常簿。
顾鲸落走到汤头婆婆面前，蹲了下：“婆婆，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吗？你的孙子会想看到你这样吗？”
汤头婆婆一个劲儿地摇头：“我没有害人，我只是想熬汤给我孙子喝。”
顾鲸落指着锅里：“那些尸块是哪里来的？”
“我捡的，都是别人不要的。”
听到这个答案，顾鲸落还是有些诧异的，但她还是板着脸，继续说道：“你的汤，让一百多个人中了毒，这叫没有害人吗？”
汤头婆婆听到这个，有一些慌了：“我不知道，我不想的！我只想熬汤给我孙子喝。”
“好了！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伤害人类是事实，必须要去罗酆山受刑。”
顾陌一手托着无常簿，一手掐诀。
“不行！我汤还没熬好呢！”汤头婆婆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回到灶台旁，但是黑气没了，还受了伤，根本就站不起来。
顾鲸落一把抓住汤头婆婆，认真道：“过了这么多年，你孙子也早就死了，你要想和他团聚，只有跟她走。”
“真的吗？”听到能见到孙子，汤头婆婆忽然轻松了下来。
顾陌手指点在汤头婆婆的眉心：“九幽阴冥，封印怨灵，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