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李莲花蹭了几天好饭,季襄行有点儿烦躁了。这些人因为他救活了李莲花,都对他客气有加,而关河梦这些天,对他的医术也越来越推崇有加,每每抽空来请教一番。
每次季襄行都备好茶点招待一番,毕竟爱学习的孩子谁都喜欢。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李莲花,恐怕这山他都不愿意多下几次。如今吵吵闹闹这些人,让他很是无所适从。
而只有关河梦来,他才开心一些,因为人少。就这样,终于熬到他就快要崩溃的离家出走时,这些人终于良心发现般,都告辞走了,他狠狠的松了口气。
这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何小慧发现自从这些人都走后,一向闭门不出的季大夫脸上的笑容变得多了点儿,也就那么一点点儿而已,看来他不喜欢热闹啊。
于是便跟丈夫方大人说了这件事,方则仕则找了方多病,父子俩聊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让李季二人走吧,怕给季襄行憋出个好歹来。
而且,李莲花还需要静养调理身体,需要很多药材和安静的环境,天机肯定不适合,既没有需要的药材,又经常人来人往的很乱。于是,方多病便找到了李莲花说了此事。。
李莲花因为最近的忙碌,也没得到很好的休息,身体多少也有些疲惫,便爽快的答应了。他也看出来季襄行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他真的怕这位忍不住爆发了。
当晚便找到季襄行说了要告辞的事儿,看着季襄行面露笑意,终于放下了心,转身便去找何小慧告辞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季襄行满意了,再呆两天,他肯定会带着李莲花留书而去。也见过了,聚过了差不多得了,还没完没了了!
第二天,欢欢喜喜的告辞了,本来的二人组,此次多了个方多病,就、就变成了三人组。哦,赵二被季襄行早早就打发回去了,人家家里人还都惦记着呢。
有了方多病,这马夫不就有了?对于季襄行的抠门儿,李莲花也是无语了,这都算计。
三人回去的路上却没有再慢慢悠悠的,来的时候季襄行没想到会呆这么久,给李莲花调理的药没带那么多,前两天就断顿了,只能用天机门的药材凑合着吃着。
现在总算回家了,还不赶紧的。路上季襄行又买了些药材,先顶着吧。现在他颇有些后悔,着什么急嘛。这下好了,着急的还是自己吧,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待到终于回到了山上,李莲花累的人都有些萎靡了,季襄行赶忙烧了水让他洗漱好,去睡了。而方多病则帮着季襄行整理带来的东西,和收拾家务。季襄行便去了厨房,做饭熬药。
一边做一边叹息,自己就是个劳碌命,没事儿也要自己找点儿事儿。
做好饭便端着来到了正厅,与方多病一起用了饭食,让方多病收拾干净后,去李莲花的房间睡。
他这里虽没什么人来,但李莲花住的客房还是挺大的。房间有两张床,正好一人一张。
待忙完了,方多病便来到了李莲花的房间。
他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来到李莲花的床前,见他仰面而睡,面色虽有些苍白,却睡的很是安稳,便放下了提着的心。
虽然在天机堂的那些天,他也见李莲花安稳的睡着,好像从未如此平静安心睡觉,难道这里真的这么让他心安吗?
方多病坐在李莲花的床榻上,陷入沉思。回过神时就觉得身下有些温热的感觉,把手探到被褥下,入手的感觉润华而细腻,还有些热呼呼的触感。待掀起一角看时,眼眶瞬间红了。李莲花的的身下,是一整块的暖玉,怪不得睡得如此安稳。
李莲花毒发之时最是怕冷,好了以后也是很有些畏寒,而谁能在不常住人的客房安放如此一整块的暖玉,可见季襄行的有心。
不仅李莲花欠了他很大的恩情,就是自己这些人也都欠了季襄行的莫大恩情,这是如何也还不上的吧。
他再回身看自己的床,果然是一般的床榻,他深深吸了口气,只要不违背良心不违背道义,他愿意为季襄行做任何事,以报此大恩大德。
而沉睡着的季襄行,却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人愿意为他拼命呢。他睡梦中有些不安稳,仿佛在经历着什么可怕又痛苦又让他愤怒的事情。
他偶尔紧皱眉头,偶尔露出一丝冷笑,偶尔低声怒吼,直到他突然坐起望向室内,才深深吸了口气,安静下来。
他不知道有多久没梦到那些人和事了,不由摇摇头。自己这还让别人放下呢,自己还不能做到,怎么帮别人啊?
他目光犹疑,最后反而笑了,也没再纠结。看看天光,又要做饭了,于是赶忙揉了揉脸又精神百倍的出门做饭去了。
这一切并没有看见,也没有人发现。
一切又回归了常态,只是方小宝对季襄行的态度改变了许多,殷勤了许多。这让一向清冷的季襄行很有些不适应,但是有人讨好自己又不讨人厌,这样挺好。于是就听之任之了,他也享受在其中。
李莲花也发现了,他暗地问过方多病,方多病也没什么,只是告诉李莲花,他很感激季襄行为李莲花解了毒,而且他老娘也让他多多报恩,所以他才这样干的。
李莲花:方小宝,你看我信吗?
日子就这么快快乐乐的度过了四个月。这一天,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身黑红色打扮的人从天而降,笛飞声来了。
来就来吧,还带来了个不太好的消息。
如今,李莲花已经不用再喝药了,或者泡药浴了,他只需要慢慢的练功提升内力就好。在知道终于不用喝那苦汤汁子的时候,方李二人几乎喜极而泣。
方多病是开心李莲花彻底好了,而李莲花则是再也不用忆苦思甜了。对,以往他自己喝药都是要最后含块糖的,而季襄行这儿,干脆就给戒了。
一个大男人哪那么矫情,要糖没有,更苦涩的汤药要不要?李莲花只有望天的份儿了。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大哥他糖过敏,家里压根儿就没有糖。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这啥过敏的都有,还没有听说糖过敏的,就这么着吧。
反正忍忍就过去了,也不算什么大事不是。
季襄行暗自偷笑,这他也信?他是小时候吃糖吃的牙疼,所以对糖多少有些抵触。不过他的确是对某些东西过敏,但那个东西不常见,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就没必要让谁都知道了。
而笛飞声此次前来,不只是叙旧,还有一件事,就是角丽谯的旧部虽然死了不少,但江湖太大,总有些漏网之鱼。况且南胤国的皇室之人并不是只李莲花一个,大细皇帝家太子的后人或许只剩他一人,而南胤皇朝的那些皇家就不一定了,看角丽谯就知道了。
而且他还得到消息,不仅有南胤遗孤打他们大熙的主意,其他的国家也都有人进入了大熙,这盘棋有些大呀。
季襄行有些嗤笑,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谁又能管得过来?况且,他们不过都是江湖人士,能管朝廷的事吗?
还有,他看了看李莲花,眼里不见一丝温度:“若你敢背着我偷偷下山,做些乱七八糟我没允许的事情,那”他停顿了一下,呵呵笑道:“我既能救你,就能毁了你,你应该不会怀疑吧?”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一愣。笛飞声面上露出危险的神色,方多病呆住了,有些不知所措,随即皱起眉头沉思不语。而李莲花苦笑了一声,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呢。
他知道季襄行是为了他好,他也相信他能说到做到,可以这样威胁人的方式保护别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思及到此,他起身与季襄行平视,郑重道:“我知季兄之意,在此我李莲花发誓,若无季襄行允许,绝不擅自下山,如违此誓,便不得善终。”见他竖起三指立了毒誓,季襄行眼睛微眯竟嗤笑一声,慢条斯理道:“季某一向不相信发誓”话锋一转:“但是,你这个毒誓,季某记下了。”他一字一顿道。
笛飞声松开紧皱眉头,心道:这个人真是个怪人,护着人还要做出如此恶毒的凶相,呵呵,有意思。
方多病看着二人,随江湖阅历的增多,他也看出了季襄行的用意,只是心中跟李莲花一个想法,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便没有多言。
季襄行看着三个人的表情,略有些无语,这都看出来了?没意思,下次该玩儿点儿新鲜的了。想罢,也不再理会三人,转身离去。
这就、走了?三个人面面相觑,同时涌出一个想法:他又要玩儿什么?
笛飞声好容易远道而来,自然是要住上几日的,好在客房虽然就一间,但是床够大,他就与方多病同塌而眠了。而暖玉床,自然还是李莲花独享了,方笛二人都没有跟李莲花一起睡的想法。
一个是不需要,二一个有那么个护短的季襄行,谁敢跟李莲花一起睡啊。
至于继续给三人做饭?那是不用想了,自己来吧。于是,在季襄行再次吃到略有些乱七八糟味道的东西时,季襄行的厨房门口便被贴了一张告示:非季襄行不得入内。
于是三个人第一次吃了闭门羹和一桌子的珍馐美味。
见一桌子的杯盘狼藉,季大夫第一次翻了人生中的白眼,饿死鬼投胎的吗,这是?快速吃完饭,起身就走了。
三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笑了。
透过琉璃窗看着外面比试的三个人,季襄行眼底露出了笑意,年轻真好,他感慨道。
其实他比笛飞声还要小两岁,可内心却有些沧桑,只是他为人比较豁达,又善于养生,样子看着就跟现在的李莲花差不多。
他手下展着一张舆图,赫然是大熙国周边的防御图,他手指轻轻地点着一个位置,眯着眼睛思索着什么,周围一片寂静。
过了几天,笛飞声前来告辞,季襄行却突然提出要和他一起回金鸢盟,众人始料不及,诧异的看着他。
季襄行也不理会他们怎么想,只是问道:“不行吗?”对于他的不按理出牌,李莲花三人再次有了新的认知。“当然可以。”
行,怎么不行,你开心就好。
于是第二天,三人便在山下见到一架全新的莲花楼马车。说全新也不对,就是原来的莲花楼马车被翻新了。
就是那块莲花楼医馆的牌子也被重新打磨,刷了油漆。
望着这辆马车,三人有些沉默,这里包含着太多的回忆和悲欢离合。
守在车旁的人,见几人前来,忙将车子交给了季襄行,便转身离去。季襄行带头上了车,李莲花笑了笑也随后跟了上去。
看着车上留下的痕迹,他不禁有些感慨。这辆车当初被他留给了方多病,看来是季襄行把它讨来又精心的翻修了一遍。
它更加牢固更加精美也更加实用了一些。
“你以后可以赶着它继续跑路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不冷不热传来。李莲花哂笑,“怎么会呢?”是啊,怎么还会想着独自流浪呢?朋友、亲人都有了,还有这个护着自己的人,再也不会了。
见他笑的甜蜜,季襄行愣了一下,有点儿别扭转身不再看他,嘴角却翘了起来,喜欢就好。唉,自己这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啊。
一路上,有方多病赶车,几人便又招招摇摇的来到了金鸳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