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转瞬即逝,顾江篱很快恢复如常。
许见微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小微,你也来了。”顾江篱笑着说道。幸而自己方才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语。
秋竹沥也迎过去,说道:“姐姐,我相信顾道友他方才的话不是有意的。”
只不过许见微接下来的反应却让这两人都同时一惊。
“随便你们,这是你们的事,不要烦扰到我就好。”许见微说着,毫不留情地略过两人,往人群中走去。
“二百下品灵石,买许见微赢。”她如此喊道。
但历经方才顾江篱和秋竹沥一掷千金的场景的旁人,对许见微出的这么一点钱就有些看不起。
许见微毫不在意,反正赔率再低,也能赚点。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下了注,许见微不再多做逗留。
“走了。”走到林鹿竹身边,她说。
“哦哦,好。”林鹿竹呆滞地点点头。
她其实是被一开始那个画面惊到了。
真是活久见。那秋竹沥妥妥一个男绿茶。
不过师姐真的帅爆了!任凭男人们自己在那争风吃醋,师姐依旧云淡风轻。
若换作是她,可能早就受不住绿茶弟弟撒娇了。
对师姐更崇拜了怎么办!呜呜……
别说是林鹿竹这个场外吃瓜群众了。就连顾江篱和秋竹沥这两个当事人,都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秋竹沥设想了千万种可能,就是没想到许见微直接不理。
顾江篱原先还恼火秋竹沥摆他一道,现下确有几分同情起秋竹沥来。
翌日。
早上因为只有两场比赛,所以不是像之前那样同时开始的。先由幻音阁顾江篱对阵蓬莱派空青。
一个使双剑,一个用箫。同为天之骄子,两大美男对战,自然是极有看头。
顾江篱本想使出自己最拿手的幻术来,可不知为何,空青竟跟没事人一样。
所以,对战几十个来回,顾江篱惜败。
接着便是合欢宗苏子岑对战逍遥剑宗许见微。
上台前,这些爱慕许见微的人,都疯狂为她祝福。
平时总是最积极表现自己的秋竹沥,此刻却一直拉住苏子岑,说着悄悄话。
“哥,你可不要伤到许姐姐了,你要不还是直接认输吧。”
苏子岑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简直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异想天开。
他看向远处许见微被许多人簇拥着的身影,说道:“对于许见微这样的天才来说,若我直接认输,反倒是对她的折辱。对有些剑修来说,宁折不弯,宁死不屈,是他们坚守的原则。”
“所以,”苏子岑一顿,“只有我拼尽全力,才是对我、对她最好的尊重。”
从这一点来说,苏子岑可以算是许见微的知己。
许见微是个聪明人,届时若自己真主动认输、放弃,许见微虽不会在意旁人不怀好意的言论,但自己,绝对会失去所有靠近许见微的可能。
两人站上擂台,双方行了礼,这场比赛就算正式开始了。
台下观众们的欢呼呐喊声,比方才更为激烈。
毕竟现在台上之人,一位可是合欢宗少主,一位则是赌坊里夺冠的最大热门。
一开始,是苏子岑用扇子攻击,而许见微只用冰剑防守——她向来是等对方先出手,在找寻漏洞伺机进攻。
可几回合过去,许见微突然意识到不对。
果然,周遭环境几经变化,最终,她置身于某片大海边。
大海辽阔无边,浪花一次次地拍击在岸边的礁石上。
竟不知何时,许见微就中了那魅术。
在这海边,许见微见到了阔别已久、无尽思念之人——她的父母。
还有一团小小的身影,走近看了,才认出是幼时的元商陆。
“爹,娘……”再见父母,许见微心中是澎湃汹涌的激动,忍不住喃喃出声。
“微儿,快过来。”母亲也注意到她,站起身,微笑着冲她招手。
许见微再也忍不住,飞奔过去,扑到母亲怀中。
“这孩子,怎么还哭了。”母亲宠溺地说着,拿帕子给她擦着泪珠。动作轻柔,似在对待一颗珍宝。
父亲也在一旁笑着看着她和母亲。
许见微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不舍地松开了母亲的怀抱,刚想说些什么,却感觉腿上有什么东西攀附上来。
低头一看,是一团元商陆。
“姐姐。”这是元商陆三四岁时的形态,言语间还有几分稚气,许见微不禁有些心软。
“好了,我们来看烟花吧。”
一家人在海边坐下,父亲用术法变幻出一道道烟花来,惹得元商陆咯咯直笑。
品着父母早就准备好的美食与点心,赏着近处绚烂的烟花,和高高挂在远处的明月,感受海风吹拂。
伸出手,就能接住那飘散着的漫天的雪花,慢慢在手心融化。
这是许见微印象最深刻的场景——父母带着她和弟弟,寻了一处静谧的海边,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地过新年。
许见微静静倚靠在母亲肩上,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景象,脑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一个想法:若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她现在清醒无比,知道这些都是虚假之象。
她从前也无比坚定地相信,经过这么多年的一个人的生活与修炼,她早就是一个冷漠的人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理智,却在时隔多年后再次看到父母的面容之时,心中有了贪恋。
可……回忆终究是回忆。
她许见微,不能辜负现实里更多人对她的期望。一味地沉浸过去,才会导致无可救药。
是时候了吧。
但还未等她动作,就听身旁的母亲开口:“微儿,你可愿留在这里,一直陪着父母?”
父亲和弟弟都一脸殷切地看着她。
不负传言之名,魅术果真能洞察人心。
许见微强迫自己不去对上他们的眼神。双眸低垂,看向远处已平静下来的海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我该回去了。”
于是,周遭的一切,都飞速地崩塌,分崩离析。
许见微又回到了擂台上,眼中早已不再通红。
对上苏子岑略显惊讶的表情,许见微轻轻道了一句:“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