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怀中的人,曲妍才从他手中拿过手电筒,用衣服蒙了两层才打开。
散发着微弱的光,恰好能够看清楚周围一米多的环境,也不用担心照射出的光会被上面的人发现。
朦胧的灯光下,她这才发现,他喉咙处,还有一处血迹,割破了一道小口子,血从他的脖颈处往下蜿蜒,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刺目的痕迹。
她皱着眉头,撕了一块布下来,暂时将他的伤口止住血。
他也不说话,只安静地等着她的动作。
那种被关怀、被在意,甚至让他有种被爱的感觉。
真奇妙啊。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正好能看到她垂下的眼皮上一颗细小的红痣,让她那清清冷冷的模样都生出一股艳,鲜活了起来。
喉头无意识地滑了滑,搭在腿上的指寸寸收紧。
“妍妍。”朦胧的黑暗中,他喊了她一句。
曲妍抬眼:“恩?”
“让你担心了,抱歉。”他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歉意。
“嘘。”曲妍捂住他的嘴,将手电筒的光关掉,警惕地从缝隙中看向上面的门。
似乎听到了脚步声。
细听之下,又不见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拧了一把湿掉的裙摆,动作小心地打算钻出去了:“在这里等我一下,如果听到三声鸟叫,你就可以出来了,如果十分钟内没看到我回来,就保护好自己。”
事情是她惹出来的,裴清己也是她牵连的。
这事儿得她来处理。
不过也不是完全靠一腔勇气,还有脑子。
黑暗中有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听到身后的声音带着担忧:“小心一点。”
“恩。”
钻出地下室的空间后,才发现这里是哪里。
是之前裴清己说的后院。
她一眼就看到了存放在那边的材料,有些疑惑地看了两眼:他不是说材料被哑姨拿走了吗?
简单的木材跟一些挖土基建类的东西。
她扫过两眼,想着也许是他记不清了,也没太执着。
从里面抽了两把铲刀,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动静。
四周显得乱糟糟的,东西都有被翻乱的痕迹,在大雨下的大山映衬下,一眼看过去生出恐怖的感觉。
他会去哪里呢?
按照他的性格,会去哪里呢?
她扭头,顶着湿冷的雨,深一脚浅一脚地钻进了后门的厨房里。
铲刀换尖刀。
武器升级用。
再仔细听听动静。
很奇怪,没有。
是真的没有,还是假的?
她不打算上楼乱窜,而是又快速拿了两把,还有两个盖子,猫着腰,又回到了地下室里。
打开手电筒,她快步下去:“清己,我拿到了两把——”
一道熟悉的人影,安安静静地坐在方才她来的地方,像是跟黑暗融为一体。
朝她抬眼,漆黑的眸里带着诡异的流光,哑声道:“妍妍。”
耳边雨声虫鸣声似乎瞬间静止。
她听到心脏处狂乱的跳动声,后退半步:小影怎么在这里?!
那裴清己呢?
“妍妍在找裴清己吗?”他动了动脖子,似乎不大舒服,但目光仍旧死死盯着她。
“是看到我在开心,还是担心我杀了他?”他似乎很在意这种问题。
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将刀丢在对方面前,坦诚而又平静:“你把我丢在了那里。”
问题的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掌握局面的主动权。
丢下刀是代表自己不是他的对立面,那句话也不过是将责任推到对方头上而已。
她跟小影硬碰硬,根本就是行不通的,人体的差距,很明显。
他眼中似乎有茫然的疑惑,看向她,隐约带上控诉:“我找你,你不在原地。”
“你觉得那里安全?”她打断他的问责,清冷的眉眼中带着几分恼怒的颤,“他们不会像你一样对我,我会死。”
“我只能跑,只能等你来找我。”她尽量让自己的情绪调动起来,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面前,仰头望向他,眼尾潮红。
“你没来,这么久的雨,你一次都没来。”
她那带着颤意的声音,配上红了的眼,都在控诉着:他将她丢下,她有多害怕。
而且,她一次都没有提起过裴清己。
这无疑是规避了小影的情绪爆发点,并且很好地安抚了对方的情绪。
他上前抱住她,沙哑的声音带着愧疚:“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她嗅到了血腥味儿。
他受伤了?
“你——”话还没说出口,他的手就收紧了几分。
“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噗——”刀捅进去的声音。
他低头看向腹部,赫然插着一把刀。
刀刃对面就是曲妍沾满血的手,他看向她苍白的脸,眼中满是不解:“为、为什么?”
她将刀抵在他的脖子上,眼神带着寒意:“别动!”
她现在怀疑裴清己被他杀了。
理智清醒,毫无爱意的目光。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告诉他:她不爱他,她甚至可以伤害他。
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捂着肚子上的刀口,鲜血汩汩外涌浸湿他的掌心,他哑声喊她:“妍妍——”
“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说爱我的话,还是真的吗?
最后的一句话,他始终没有勇气问出口。
那个在年幼时朝他招手拥抱的人,似乎又转身走进了光里,消失在他的生活里,留他一个人在死寂的黑暗中。
“这不重要。”曲妍目光坚定清醒,看向他,冷声,“我想活下去。”
“也需要把你绳之以法。”
飘渺的爱情多苍白,生命的重量难道还比不上他所谓的爱吗?
他眼中的光沉寂下去,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任由她绑了他,全程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人被绑起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看向四周,问道:“裴清己呢?你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对方垂着头,一言不发,整个人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曲妍眉头微蹙,蹲下身来,强迫对方抬起头来。
冲锋衣下的脖颈处,出现了一条血线。
她的动作僵住,伸手去看对方的手。
掌心处没有一丝伤痕。
一个巨大的猜想在她脑子里又浮出来。
她颤抖着手,触摸上对方的掌心。
摸到一层边缘处的皮肤,撕开——
发炎的伤口映入眼里。
寒意刺骨,耳鸣忽起。
所以,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