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策是跟小影两败俱伤,她可以拼命跟人打,也能找机会打死对方,或者到时候惹恼对方,被对方打死。
中策是她骗小影,然后趁着机会逃跑,后果可能是这样一个危险的杀人犯会威胁到她的家人,包括她自己。
逃离开他的身边,并不是最安全的决定。
上策是她彻底搞定对方,成为对方独一无二的人,然后——
亲手把人送进监狱。
警察局里就算再怎么荒唐,也不至于将这样的重刑犯放出来吧?
忍一忍,曲妍,现在的忍耐,都是为了以后的安宁。
她这种能跑,但不跑的行为,让小影对她的防备大大降低。
要想让一个神经病不发神经,那就自己做个比他更离谱的神经病。
晚上他要走的时候,她就拉住了他的手,坐在床上,仰头看他,眼底带着恳切的期待:“不要走好不好?”
“我一个人在这里不舒服。”
那双黑色的眼眸中闪过犹豫。
少女乖巧的模样,便是清清冷冷的,也看着格外的柔软。
像是春日枝头的桃花,清冽中带着娇。
“我明天再来找你。”
外面的雨停了,他还是将她的手拉了下来,低声开口。
他还是要走。
在他手都握住门把手的时候,身后忽然就传来了她略带浅笑的声音:“你要是走了,我就拆了这里。”
“我不许你走。”
很霸道,很自我。
但是他很喜欢。
手又收了回去,眼底的情绪来回变动,温润跟冷漠交织,最后冷漠压下。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朝她走过来。
“好,不走。”
他侧躺着,她也是,手拉着他的衣角,黏乎乎的。
卷密的睫毛颤颤的,葱白的小手紧紧卷着他的冲锋衣。
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为什么你不给我看你的脸?”
满身杀戮气息的男人慌了神,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无措:“我、我......”
后面的话半天也没说出来。
最后只能把人抱紧,在她头顶来了一句:“对不起。”
他的脸,不能看。
曲妍在心底给他的档案里,再加上一条:不能看脸,对自我可能排斥或者是她认识他的脸。
小影得到了最安稳的一次深眠,怀中就是救赎他的神明,身边没有任何人,世界上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口罩下的唇角,都是翘起的。
第二天,他在她轻手轻脚的动作中醒了过来。
但他没有睁眼,而是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说到底,还是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得试试。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然后身边就有起床的动作声,还有对方轻手轻脚的声音。
好像进了卫生间。
他默默转了心神,放空自己,不去关注那边的动静。
很快对方就出来了,又跑到床边站在,应该是在看他。
他有些好奇,他有什么好看的?
看了一会儿,就听到她跑到了门口,两条腿迈得飞快。
他险些以为她要跑了,身子本能地就想起来,但想到她昨天的话,又死死地压了下来。
好在她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门那边有锁链的声响。
然后她又拖着个什么过来了,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冷冰冰的锁链给缠绕了起来。
他睁开眼,没想到对方也在看他,丝毫没有惊吓到,一双眼清澈干净。
微微弯起来,歪头:“看,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啦~”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手上是之前他准备的锁链,锁她的。
她还真是会举一反三,学习能力真强。
见他不说话,她又去拉上窗帘,马上就跑了回来,然后把自己的手,跟他的缠在一起。
不说话就是默许。
她反手就用自己的手比了个大小,再十指相扣,继续缠。
少女偏执的模样,很好地抚平了他那点儿忐忑不安。
“不喜欢你去杀人。”她有些不开心,在看到对方慢慢冷下来的眉眼时,也没有任何语调的变化,依旧轻声抱怨着,“他们才不配你冒这个风险。”
那些祈求他动手主持公道的人,才不配他铤而走险。
他眼底的寒意褪去,虽然声音还是低沉带着些许凉意,但温和了许多,语气中透着一股难得的讥讽:“他们如果有能力抓住我,就不会有人能求到我面前了。”
简而言之:都是一群废物。
曲妍面上没有任何波动:“真的吗?那就好。”
实际上:果然,连环杀人案凶手们的通病:自大。
在多起案件中都没有获罪,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世人都是 废物,只有我是主宰的错觉。
虽然小影看起来孤僻、沉闷,但也避免不了这一点。
情绪都是平稳的,没有人可以一直压下去,此消彼长。
“你还去帮忙吗?”她摩挲着他的手。
他不肯脱下手套,但依旧能看到他的手型:一双很有艺术感的手,骨节修长匀称,在跟袖口连接的位置,有白皙的肌肤露出。
有些苍白,还能隐约看到凸起的青筋。
很明显。
“不去了,这两天要处理一具尸体。”他没有避讳她,而是坦白说道,并且也在观察她的表情。
她眉头微微蹙起,似乎不是很赞同,半晌才道:“那你带上我一起去吧。”
“我不想跟你分开。”
“会很危险。”他提醒道。
她带着一股执拗:“要不然你就跟之前一样,锁着我好了,当我之前的心疼都是假的,不作数。”
一招以退为进,他哪里招架得了。
想了想,觉得以那些人的废物程度来说,带着她没问题。
于是同意了下来。
曲妍获得了近距离观看杀人魔处理尸体的机会。
她感觉自己在走钢丝,下面就是万丈悬崖。
雨停了很久了。
小影没在这里多停留,让她自己吃完饭,到时候再来接她,便急匆匆走了。
身影远离了那处藏身之地。
他靠着一处大树,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径直倒了下去。
但也只有两分钟不到的时间。
他又撑着身子半靠在树边。
那双素来黑沉冰冷的眸,染上了疑惑跟狐疑。
看看掌心,又看看四周,掠过几分茫然。
最后叹了口气,扯下口罩,往一处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