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庆也知道她说的是这个理,但就是过不去自己心底的那关。
要知道,就是因为上次那不眠不休的几天大暴雨,他们队里的庄稼损失惨重,队员们都要集体喝西北风了。
霍大庆他担心啊,队里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再折腾下去,那三年的悲剧又要上演。
一想到这,霍大庆就淡定不下来。
外边的雨就这样一直霹雳吧啦的下着,一连下了两天两夜,雨势才渐渐小了许多。
好在这场大雨并没有对红旗大队造成实质性的损失,包括队里的那些庄稼在霍大庆的日夜祈祷下,也安然无恙。
压在霍大庆心中的那颗巨石总算是没有了。
但是队上老王头家的屋子被雨给下塌了,人砸在里边,好在队员们抢救的及时,命是给保下了。
后来陆向暖过来看了一下,发现被房梁压住的那两条腿粉碎性的骨折了。
这种必须得做手术才行,但是陆向暖一个妇科的对于骨科完全不怎么精通,所以,得去县城找医生动刀子。
但是,这年头的医疗资源条件有那么落后,再加上老王头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自我愈合能力差。
就算假使手术到时候成功了,但是能下地走路不能陆向暖也不敢保证。
再加上,做手术要用到的钱,也不是个小数目。
所以,她就把自己思虑的事讲给了霍大庆听。
霍大庆听完陆向暖的话,眉头紧锁,随后便让一旁的王志诚去将老王头的儿子王飞鹤给喊来。
现如今,爹出了这么大的事,当儿子的连露个头都没露,说出去,还不够让人寒心的呢。
而陆向暖则是出手,将他的两条伤腿简单的给固定一下,陪着霍大庆在这等人。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陆向暖就知道躺在地上疼的咬牙闷哼一声的瘦弱老头,就知道是被家里人给放弃了。
果不其然,王飞鹤不情不愿的梗着张脸过来了。
本来他是不愿意的,但是王志诚卑鄙的竟然拿工分威胁他,他不想也得过来走个过场。
霍大庆问道:“你爹腿被压折了,陆知青说是什么粉碎性骨折,要动手术,我估计得一大笔钱,你看咋办?”
王飞鹤一上来就开始给霍大庆哭穷:“能咋办,凉拌,大队长,你是知道的,俺手里又没那么多闲钱,就算是想送俺爹去做手术,都做不了。
不如,就这样在家养着吧,反正现在年龄也大了,在炕上躺着也行。”
就算是有,他也不会给他这个老家伙花,真的是老天没长眼,怎么不一下子砸死他呢。
霍大庆听他这么说,也没怪他,并且还表示理解。
毕竟,一大家子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而且,他刚才听陆知青那意思,就算动手术,也意义不大,还不如省下来的钱吃吃喝喝花花呢。
霍大庆扭头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老王头,满是同情的眼神看着他,沉默着不说话。
老王头看到他这个样子,倒是笑着安慰在场围着他的众人:“……没事……俺的身体……俺知道,就这样就行……”
听到他爹开口的王飞鹤赶紧叫唤道:“大队长,俺爹都说了,就听俺爹的吧。”
这下,他倒是给老王头这个爹难得的好脸色。
还好这老东西有点自知之明,不过就算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央求他带他去县里,他也不会同意的。
霍大庆看到他眉毛上扬的这个高兴样,本身就为老王头感到难过的他,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他对王飞鹤的态度立马就变了:“不看也行,你爹现在这个样子,哪都去不了。
你等下把你爹拉到你家里伺候着。”
不是那种好生商量的语气,而是那种非常强硬的。
而身为医生的陆向暖看着霍大庆这秒变脸的样子,简直绝了。
不过,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她不适合开口。
王飞鹤一听这,就急眼了,赶紧跟霍大庆诉苦:“大队长,这你不是为难俺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婆娘跟俺爹一向不对付,你这还跑过把俺爹接家里,这不是诚心看俺家热闹了么。”
在场的众人听到他这么说,下意识的瞅向老王头。
老王头一下子就像是没有了精气神一样,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亲手养大,还把婆娘给他娶到家里的儿子。
倒是一旁的王志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对着王飞鹤就是一顿输出:“他是你爹,是从小把你拉扯长大的爹。
王飞鹤,你还有没有良心,难不成,你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么。”
要不是都是一个队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王志诚都想上去给他两个大耳巴瓜子。
王飞鹤撇着嘴说道:“各家有各家的苦,不是俺不愿意将俺爹接到家里伺候着,是家里真不行。
你要是看不下去的话,那就把俺爹接到你家里伺候着,不就行了么。”
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多年来,他早就看这王志诚不顺眼了。
自己家都还管不过来呢,现在又想插手管他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这个时候,霍大庆出声了:“你是真不愿意?他是你爹,你是他儿子,你要是不照顾的话,那就真没人照顾了,你忍心看着你爹这个样子?”
其实老王头还有一个已经出嫁多年的闺女,但是有儿子在跟边,那还能让一个外嫁的闺女接过去伺候啊。
就是闺女同意,人家女婿也不同意啊。
“大队长,俺刚才说了,不是俺……”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霍大庆给打断了:“得了,我知道你想说啥了,不想接回家伺候也行。
只要你每天能过来送两三回饭也行。”
一听还要给这老东西送饭,王飞鹤就开始在心里骂骂咧咧起来,所以脸上硬挤出来几滴泪:“大队长,俺们一家现在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实在是腾不出来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