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将张侍郎和其妾室金氏请到大理寺衙门前厅,示意他们说下去。
张侍郎看了其身旁金氏一眼,金氏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我们婉莹和那柳家小子……”
原来,张侍郎嘴里的这个柳家的小子,名叫柳宴州,是京城小有名气富户柳员外的小儿子。
柳员外家就住在张侍郎隔壁,张婉莹和柳宴州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是,张侍郎却看不上这个柳宴州,觉得他出身商贾,又是庶子,还没有功名在身,没有哪一点能配得上自己的掌上明珠。
而自己女儿会喜欢他,全因为这小子的花言巧语。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拖着,男的非卿不娶,女的非卿不嫁。
眼看,张婉莹年纪越来越大,张侍郎将其终身大事托付给了专门牵线搭桥的媒婆们身上,希望她们能为自己女儿找上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婆家。
“昨日,王婆子把将军府看上张婉莹的事情告诉她,当时,张婉莹的情绪很激动,还说如果让她嫁给除柳宴州以外的男人,她宁愿去死,没想到这个傻孩子……“
金氏说到这里,悲伤不已,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听起来似乎是张康明明知晓张婉莹已有心上人,还托媒婆为其寻找良婿,才导致张婉莹一时冲动投了河。
李菲儿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先前对张康那股怜悯顿时瞬间消散,她看了苏长卿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甩袖先行离去。
苏妙卿则选择继续留下来,她想知道张婉莹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是否有其他隐情?
张侍郎眼眶通红,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咬着牙关而微微凸起,“周大人,一定是柳宴州害死了我的孩子,请您一定要还婉莹一个公道。”
周桐说道,“张大人,如果是这个柳宴州害死了令嫒,本官定不会放过他,不知张大人可有证据证明他与令嫒的死有关?”
“之前,那小子就怂恿过婉莹和他私奔,不过被我发现后将他们二人抓了回来。”张侍郎停顿一下,“这一次肯定又是他,肯定是他再次怂恿婉莹私奔,才导致婉莹不慎跌入渭城河,一定是他害死了婉莹。”
这些听起来更像是无凭无据的指摘,周桐思忖片刻决定让人将柳宴州也带到衙门。
大约一炷香之后,一个小斯扶着一个年轻人走进大理寺,他们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草民柳林参见周大人!”
“草民柳宴州参见周大人!”
众人发现面前这个长相清俊身材消瘦的年轻人拄着拐杖,似乎是腿脚不便。
周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就是柳宴州?”
柳宴州说道,“正是草民,不知周大人找草民来,所为何事?”
声音温润不卑不亢,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为避免没有必要的冲突,周桐让张侍郎及其夫人到另一个院子等候。
周桐淡淡道,“本官听闻你与张婉莹两情相悦,曾经私定终身,可有此事?”
柳宴州诧异地看了周桐片刻,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回大人,是,但那都过去了。”
周桐问道,“过去了?什么意思?”
柳宴州低头没有说话,他身旁的中年男人倒是开口,气愤说道,“哼,张侍郎家的千金,我们哪还高攀得起,要不是因为她,我们家州儿也不会断一条腿。”
“爹,你不要再说了,事情都过去了。”柳宴州打断他,“那事都是我的错,与婉莹无关,我们此生再无缘分。”
柳林无奈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柳宴州看向周桐,“不知大人今日找我们来所为何事?”
周桐和苏长卿对视一眼,看起来这个柳宴州好像还不知道张婉莹已经溺亡。
苏长卿咳了一下说道,“柳公子,今日有人在渭城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经辨认,就是张婉莹。”
柳宴州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声音颤抖问道,“你说什么?婉莹她死了?”
身旁的柳林虽不似他那般激动但也一脸惊骇,“不是,张婉莹她为何会突然?”
周桐道,“目前,我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所以才让你们过来协助调查。”
柳宴州还沉浸在张婉莹突然离世的痛苦中无法自拔,柳林倒是先反应过来了,“周大人,您是怀疑我们和张婉莹的死有关,大人,我们是冤枉的呀,我们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与我们无关哪,请大人一定要明鉴哪!”
柳林说完,跪地上朝周桐咚咚磕了两个响头。
苏长卿见状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柳员外,你先不要激动,我们只是例行调查,目前,张婉莹的死因还在调查当中。”
“大人,婉莹她现在在哪里?我能去看看她吗?”
柳宴州看向周桐,清俊的脸上一片死寂。
周桐点点头。
当柳宴州看见停尸台子上的张婉莹时,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几乎站不住。
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张婉莹的手,柳宴州将脸埋在俩人的手里,双肩微微抖动,发出一阵细微的抽泣声。
柳林站立在他身旁看着儿子如此伤心难过,自己也忍不住背过身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一对有情人就此阴阳相隔,任谁都无法接受,过了许久,柳宴州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
“大人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长卿想了一下,“这几日,你是否有见过张婉莹?”
柳宴州摇了摇头,“我与她已许久不见。”
柳林冷哼一声,道,“谁还敢和她见面,谁知她那个爹会不会再打断我儿另外一条腿。”
苏妙卿惊诧道,“令郎的腿是被张侍郎打断的?”
先前她还以为柳宴州的腿是意外造成。
柳林脸上愤恨不已,“两年前,那个张康为了攀龙附凤,竟然想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二皇子府,我儿知晓后,便想带着那张婉莹离开,谁知那张康竟追上去,不由分说打断了我儿一条腿,自此之后,我们两家再无往来。”
苏妙卿诧异,原来张侍郎说的私奔,还另有隐情,不过,现在两家各执一词,难以分辨。
苏长卿问道,“当时,你们为何不报官?”
“报官?”柳林讽刺道,“那个张康不就是官吗?”
“大人,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婉莹她已经,如果您没有什么要问的,那我们先回去了。”
柳宴州满脸疲惫,似乎已不堪重负。
苏长卿点点头,准备送他们出去时正好碰见也准备离去的张侍郎和他的妾室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