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君将鬼籍簿召回,握在手中。
南风老家主脸色铁青,老夫人更是忧心忡忡一脸愁容。
这是什么仙君,分明就是来祸害他们南风家的。
“晚辈失礼了,老夫人可无恙?”陆知君收好鬼籍簿向老家主和老夫人赔礼道歉。
“仙君,我南风家一向安分守己,你这来势汹汹我们南风家可真真招待不住。”老家主护子护夫人心切,对这个陆知君顿时没有了任何期许。
世间种种皆有法度,他南风御当然懂这个道理。
可是他并不是圣人,他没办法做到为了法纪而对自己的亲族冷心冷情。
活到如今这把年岁又经历痛失爱子之事,南风御比谁都更珍重家人,更希望事事安宁。
“老家主莫怪,这事是知君的失误。”
陆知君真诚的认错态度,让南风御都有点傻眼。
南风官翎更是嫌弃的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这态度变的,比变戏法的还快。
殊不知,陆知君满心满眼都在惦记他兜里那点钱,只要自己礼貌得体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少赔点?
“陆知君,咳咳咳!”官翎刚才还挺硬气的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又开始咳上了。
“反正,咳咳,墩墩儿我是不会给你的,你觉得我耍无赖也好,不讲理也好,我,咳咳,我只希望,你看在我和墩墩儿有缘的份上,还请陆,陆司史能为我南风家指点一二。”
官翎也只是表面硬气,毕竟自己总是不占理,不仅不占还亏得很,陆知君行事作风并无错,错只错在阴阳有相隔,人鬼有殊途,错只错在他南风官翎实在太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的人。
“南风公子言重了。”陆知君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南风官翎。
都说南风家的病弱公子除了要死不活就没什么可让人期待的。
但是路知君却觉得,南风官翎可是不简单,起码心思就比平常人多些。
还有侧颈上出现的仙族印记,怕是这个南风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宗族。
“田墩墩能否留在你身边我还无法确定,不过,可以一试。”
官翎很不情愿的向陆知君微微颔首,真男人就是能屈能伸,低个头能换来墩墩儿也没什么丢人的。
“怎么试?试什么?”
南风家的人面面相觑,陆知君怎么还卖起了关子。
“过来些。”身姿笔挺的陆知君向抱着鬼墩墩儿的南风展招了招手。
南风展迟疑了一下把墩墩儿抱着更紧了,在南风官翎的示意下,他还是将信将疑的走到陆知君身前。
陆知君轻轻点了下墩墩儿的额间,一缕紫褐色的雾气化入额间,墩墩儿随即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要鬼命的陆知君,鬼墩墩儿一个激灵,南风展差点都没抱稳。
“你也过来些。”
南风官翎“听话”的走近了些。
“你家祖上是何人?”
祖宗的事,南风官翎也不知道啊,于是只能用眼神求助于自己的老父亲。
“我家先祖乃是南风小福。”
“南风小福?”陆知君摇了摇头,“晚辈未曾听过,不过北曦神纪倒是记载过一位姓南风的使徒,他叫南风千夙,传言是北曦大祭司的使徒,职守北荒,保我北曦万年安宁。”
“北荒?我南风家祖籍一直在江南,也是近些年来才定居在十里渡,实在不知这位大祭司的使徒是何人。”老家主听过很多南风家的事迹先史,确实没听过南风千夙。
况且,北荒这个地方是南风家心里的一根刺,南风御的长子就葬身于北荒。
“也许只是世人杜撰,老家主莫要放在心上。”
陆知君没有再多言,看着南风一家的神情样子,怕是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官翎身上会有仙族印记。
既然不知,那就不要在多生事端了吧。
“开始吧。”陆知君将面前的南风官翎和墩墩儿的手拉过来。
鬼籍簿再次被翻开,田墩墩儿的名字赫然映入几个人的眼帘。
其实陆知君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他也在试,在赌。
“嘶!”
陆知君的手指划过官翎的掌心,掌心裂开一个大口子,鲜血沿着官翎的手流下,一滴滴落进鬼籍簿。
随即陆知君转头看向鬼墩墩儿,墩墩儿虽然很疑惑,可是还是下意识乖乖地伸出手。
阴曹司来的,是个鬼都会打心底里害怕。
陆知君满意的点点头,指尖划过墩墩儿的掌心,墨黑色的血也像官翎的一样滴落进鬼籍簿中。
“这,这是在作法吗?”小六好奇的凑过脑袋。
自从自家老夫人在乱坟冢带回一只鬼,南风家的人对于这些稀奇灵异的事倒是很快就接受。
“算是吧。”
得到陆知君的回答,小六莫名的有丝脸红。
毕竟他没有想过陆知君回回答他这无用的问题。
没一会儿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凑了过来,看着这神奇的鬼籍簿。
老夫人却是最担心官翎滴血的手,自己的心头肉哪怕被蚊虫叮个红肿的包都能让她心疼半天。
不多时,官翎和墩墩儿的血便消融在鬼籍簿中。
“哇!太太太神奇了!”小六不禁哇出了声。
“嗯。”陆知君依旧淡淡的回应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鬼籍簿忽然金光闪现,写着田墩墩名字的那一页竟从鬼籍簿中撕裂开。
那一页带着名字的籍契飘在南风官翎的面前。
陆知君背在身后的手默默的握成了拳头。
他比谁都紧张,他害怕不是他想象中的结果。
籍契在官翎的面前停滞了好一会儿,好像在确认什么,又好像不敢确认一般。
“它,怎么不动了?”小六瞪着溜圆的大眼睛疑惑的看向陆知君。
“稍安勿躁。”
“哦。”
话音刚落,籍契便化成一道长长的符印,在官翎和墩墩儿的手腕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官翎和墩墩儿的手背上出现一道红线后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官翎蹭着自己手背上的印记,不解的问道。
抬眼的一瞬间,他仿佛在陆知君的脸上看见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兴奋之色。
官翎心道,难道失血过多,眼花了?
“田墩墩儿,你可以留在南风家了。”
“真的!”墩墩儿高兴的眨巴着眼睛,咧着嘴巴看着在身边同样一脸喜色的望着他的南风展。
“嗯,南风官翎与你结了契,以后你就是南风家的鬼了。你的籍契已经被阴曹司除了去。”
“太好了墩墩儿!我,我,我给你买好吃的!买糖葫芦!买糕饼!”小六高兴的像个叽喳叫唤的小喜鹊。
“真好,真好!”老夫人轻轻用衣袖拂了拂眼角的泪水。
所有人提着的心都踏实了下来,这一天过得也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可是,为何?为何我和墩墩儿结了契就可以了?那你一开始为何不让我们结契还要带走墩墩儿?”小六正帮官翎擦拭手上的血珠,听见少爷问这个问题,顿时停下了手,竖着耳朵等着听陆知君的回应。
“为何?”陆知君笑了一声,“我也不曾知晓南风家竟是仙族一脉。”
“人是不能养鬼的,仙族也不是都能养鬼的,其实我也没有把握,我只是听说过有这种结契的方法,毕竟不论是阴曹还是人间还从未有过成功的先例,至于为何你南风官翎可以收鬼籍,我也要回阴曹司去查阅一些典籍资料才行。”
陆知君还是很坦诚的,这让官翎心里对他的感观稍微好了些许。
“事情既然已经有了结果,南风少爷可以如愿养你的鬼,我也可以回阴曹司交差,两全其美,我也不便在此叨扰。”
“南风家主,老夫人,今夜知君多有冒犯,还望二位海涵。”陆知君再一次真诚的赔礼道歉。
官翎心道,也不知道这位阴曹司的大司使到底犯过多少错,道歉道的属实娴熟!
“不打紧,不打紧,陆仙君,不对,不对,陆司史不要太过于介怀,今日我们南风家也多有得罪。”老夫人几十年也没见过这么能认错的晚辈。
陆知君最后行了礼便准备告辞。
忽然看见那三株被他弄坏的牡丹还可怜的躺在地上。
“哎,坏了,怎么把这事忘了。”
陆知君非常不舍得的在怀中掏出一叠冥钱。
“老夫人,实在抱歉,知君弄坏了院中的牡丹,只是不知道,赔你冥钱行不行?我没想到会用到人间的银子,就没去冥市兑换。”
“哈哈哈,陆知君,你给我们冥钱?你是想让我们怎么花!”
头一回听说谁家赔钱赔冥钱的!
“翎儿,不得无理,陆司史,牡丹而已,不要在意,不要在意。”老家主连连拒绝,三株花而已,真的不值当。
“不可,毁人财物定然是要赔的。”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老家主犯了难,频频跟老夫人眨眼睛。
陆知君见此,转头走向鬼墩墩儿,将冥钱放到了墩墩儿的手里。
墩墩儿只觉得这冥钱很是烫手!
“田墩墩儿,我回阴曹司之后应该一时半刻不会再来人间,这些冥钱只能劳烦你和官翎去冥市兑换一下。”说完陆知君又在怀中摸出两张冥钱塞进墩墩儿的手里。
“这是辛苦钱,麻烦了。”
“这!”墩墩儿看着手里的钱,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