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我说错了话呢,还是那里做的不妥当,竟惹的红云没了方才的笑容。只见她将那小圆石紧紧的贴在她胸口,泪珠儿也随即一颗一颗掉落了下来。正当我怔怔的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她忽尔柔情似水的对我说:
”你可不能忘了你说的话……”
未待我开口说什么,她已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一阵的热吻。我只觉得她是那么的温柔芬芳,同时也感到她那泪水浸润进我的嘴里,味道正如她说的那样,像吃红红的山楂,酸涩之中有着香甜……
我正自沉浸在红云温馨柔情之中,就听红云温情脉脉的说:
”你的福寿石送了我,我也不能让你空落落的没啥戴,我还是把我的心掏出来让你戴着吧!也好让我的心同你的心一块跳动,这样你就能时刻感受到我与你如影随形,永远有力量不寂寞了!”
她说着,便当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颗鲜红鲜红的心来!那是她用红毛线织的,手心大小,正中还用绿毛线绣了她的名字:”红云”。又用五色线穿了做项圈,真是精美极了!红云见我看了高兴,便欣然问道:
”你喜欢吗?”
”喜欢!”我毫不犹豫的说。
红云笑了。她于是将五色线圈张开,从我的头套了下去。当那五色线圈落在我的脖肩,红云的心正好和我的心相贴相融了,我只觉得一阵阵的热血澎湃了!
我实在有些不能自控了,一下将红云揽在怀里,可偏偏这时就听妈又在窗外督促说该上学了,不然就要迟到了。我沮丧的看着红云,无奈的拿了书包,就要去开门,红云却一把抱住了我,满面泪痕的说:
”乐天!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可不要把我忘了……”
说到这里,她已哽咽起来,只有低沉的抽泣和无言的泪水诉说着她的痴情和无奈。
我见她这样,便有几分发懵,又不是生离死别,何苦如此缠绵悱恻?当时我就想问她,可喉咙像卡住了似的,就是发不出音。也许受红云感染,我的泪水也模糊了我的双眼。她见我流着泪,傻愣愣的看着她,打内衣口袋拿出一方手帕递给了我。
我从红云手里接过手帕,觉得十分眼熟,细细一看,这分明是我当初砸伤了她,留给她捂伤口的手帕啊!这是一方天蓝色的手帕,金丝走边,妈给我买的。这方手帕我刚装在口袋还没用,可巧上学路上用石子砸伤了红云,慌忙留给红云用来捂伤口。这事我早淡忘了,不想红云还留着那手帕,竟还如当初一样崭新,只不过正中染了殷红的血痕,此刻是那般的鲜艳夺目,若碧空的朝霞,红的让人心醉魂迷……
此时,我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忙捧起她的头,在我砸伤的那块额角,轻吻了一下,很是歉疚的问:
”姐,你还疼吗?”
红云笑了,像雨后梨花一样美……
晚上当我兴致勃勃放学回了家,急不可耐地奔向我的西屋时,室内黑乎乎的,已没了红云的影子!我发疯一般去问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有些伤情的对我说,我上学去了,随后红云也便走了。说她跟很多很多人走了,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炼钢铁去了。我听了妈的诉说,觉得如雷击顶,哭嚎着说:
”你们为什么老瞒着我?!为什么……”
妈流着泪说我还小,正念书,怕耽误了。又说因为到很远的地方炼钢铁,红云娘家怕女孩子外面有个好歹,说过了婆家门到外面妥当些。这事又怕我犯犟,才没同我说。我听后真是难受极了,想要连夜追寻红云。妈见我死活的闹,也哭的如同泪人一般,紧紧的抱住我,我的心软了……
可是,老天啊!红云已带走了我的心,使我无法在学校就读下去,没过多久,便因实在念不动书了,只得早早退学回了家。
然而,从此我不敢再走进西屋了。我怕那屋响起红云爽朗清脆的笑声,更怕那屋闪现出红云灼情迷人的丽眼,还有那多情的泪……我不敢触碰她啊,我不敢!但是,天呐!她为什么老死死缠着我,使我不能自拔?
大家见我痴痴迷迷,疯疯傻傻的样子,都来劝慰我说红云总是要回来的。可我等啊等,去炼钢的人都回来了,可我的红云却并未回来!
妈忙去向知情人打听,说是红云在炼钢的地方让一个无赖缠住了。那人谁也惹不起,尽管红云死活不愿意,同去炼钢的人因为在人家地盘,也没办法,只得把红云留下了。
闻听这个消息,我真是万念俱灰了!
尽管妈开导我说世上好姑娘多的是,劝我振作起来,定会寻个好媳妇,让我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妈为此也是费了心思,托亲求邻,帮我介绍女人。可我就是提不起精神,满脑除了红云就是红云,谁也不想去看一眼!
终于有一天,我正自懒散的躺在炕上发呆,却见妈兴致勃勃进门对我说红云回来了!我像触电一般,立马挺起身,抓着妈的手问红云在哪里?
妈兴奋的拉着我的手出了屋,欣喜的朝院里一指说:
”你看,石榴树下那个女的,不就是红云么?!”
我疯忙去看,上帝啊,她怎么会是红云呢?!只见她当初秀长的乌发,如今已剪成齐耳短发了,而且还乱蓬蓬的。面容也极为苍白枯燥,少有润泽。眼神又是那么的忧郁凄苦,衣着也显很不合体周正。她怀里不仅抱了个不满一岁的婴儿,身边还领了个不到二岁的小孩。那小孩也许因为地方生疏,紧紧抓着红云的衣襟,仰着稚嫩的小脸,不住的喊:
”妈妈!妈妈……”
难道这就是我日思夜盼的红云么?天呐!她在艳丽的石榴花树下,显得是那么的凄凉单薄,毫无芳华,哪有当初半丝的婀娜秀姿呀?!我的心彻底被击碎了!我呆愣着,脑里一片空白……
只见红云抱着孩子,满脸是泪到了我跟前,说:
”我对不住你,乐天!那冤家强悍势大,又因我当时有了咱们的孩子,没能死了!如今那冤家得了天报,斗殴被人打死,我……”
”你给我闭嘴!你是谁呀?竟给我说这些?咱俩有什么关系?”我简直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怒气冲冲朝红云吼道。
”乐天,你当真认不得我了?!”红云边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边从脖领取下我送她的小白圆石又说:”这不是你送给我的么?”
”什么稀罕?一块破石头!那都是骗人的!骗人的……”我简直失去了理智,说着转身朝院外跑去,却被妈拦住了。
只听妈有些凄苦的劝慰我,说:”她真是红云!这不是她的错,我的儿!听妈话……”
”妈,我受不了!受不了……”我伤痛到了极点,听不进妈的话,使劲挣脱了妈的阻挡,失魂落魄的冲出了院子,拼命的,毫无目的的一路狂奔着,只想离家远些,再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