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胜见肖雄将软蛋带到村部去了,起初不以为然,但一见自己妻侄王豹子朝他轻蔑冷笑,不由心头一惊。原来自那日王豹子把屎盆子扣在了他的头上,唆使他的老婆王大花去和贞莲干仗。事后他一时气愤,骂了王豹子几句,不想这浑球竟然没大没小敢顶撞自己。更让他气恼的是自己那犯浑的老婆不知指教她的侄子,还向着那宝贝侄子,致使这小子同自己有了过节,不像从前尊敬他了。
心里有了隔阂,有时好心也会被误解。不久前王豹子家缺粮,求借无门,他的媳妇雅灵便到姑妈家求借。他姑妈王大花见侄子家没啥吃,也不同丈夫商量,慷慨许了侄媳妇雅灵一袋子粮。雅灵见姑妈给的多,自己拿不动,便回家唤王豹子拉架子车来拉粮。可巧正要装车李智胜回来了,王大花向他说了侄子借粮的事,他也二话没说,一起动手帮王豹子把粮抬到架子车上。当时李智胜出于热诚,说:”豹子!你看关键时候还是自己人好吧?以后可不要听外人瞎说伤了自家人的和睦!”
谁料一句长辈的好心话进了王豹子的耳里却变了味道,他听了这话心里这样想:虽说你是我姑父,可终究你姓李我姓王,丝毫没有屁点血缘关系!你会指教了指教你的儿女去,我纵然有个过错不是也轮不到你来说我。抛开我姑妈你算老几?我好歹也是有媳妇娃的人,不瓜不傻,难道我是猪听谁的?竟然讥笑我没脑子!同你比我是没你那会算计人的鬼脑子!就算我眼下没啥吃,若不是我姑妈,我求鬼也不会求你这老狐狸!今仗着有几颗粮,倒挖苦讥笑起我来了,见你的鬼去,我王豹子人穷志不穷,没你这点粮我还能饿死?!
想到此他有些气忿的将架子车辕往上猛的一扬,将粮袋丢在地上气哼哼说:”给借了借,不借了拉倒,说那样损人话干嘛?!都一样是人,同在天地间讨生活,若不是你擅耍个花花肠子,又比谁能强个啥?我今不吃你这不干净的粮,我就不信能饿死!雅灵,跟我回家去!”王豹子说着气鼓鼓的拉着空架子车回家去了。
雅灵原本还想同王豹子争持几句,让他将那袋粮拉回家,但一见王豹子气势汹汹的样子,还是悻悻的跟着自己的男人离开了姑妈家。姑妈王大花见好端端的事,却因自己死老头的一句没来由的话弄僵了,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王大花望着喊也喊不回来的倔强侄子,看看地上那袋粮食,心里很是伤心气恼,用手擦着眼泪,朝自己的丈夫唾了一囗,数落说:”我就说你是个外面宽容内里记死仇的假和善,你那连你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没脸面事,当我面说谁也别提了,不想事隔这久却又老账重翻,你是什么意思?挖苦我侄子穷,显摆你本事有啥吃?呸,不要脸的死老头子!若不是瞎了眼跟了你,又有那么多孩子,我便和我侄子一样,吃你一口还怕污了我的肠子呢!你半个眼都瞧不起我的侄儿,可我还指望他给我撑腰呢!”李智胜见他老婆这样,陪着笑脸说:”看你说的这叫啥话?一家人不说两样话,都一个锅搅勺把,要相互理解,和和睦睦多好?方才我也没别的意思,还不是希望大家亲亲近近的,别让外人钻咱的空子看了笑话去!”
那王大花一心只在侄儿身上,并无心思听自己老伴诡辩,用嘲讽的口气说:”你不心疼我侄儿,我还稀罕疼他呢!”说着气哼哼的进了屋,弄了一洋瓷盆麦面,给他侄儿王豹子送过去了。
李智胜想着不久前发生的这些事,又见方才王豹子看他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自己可不敢大意了,让这浑小子搅和的他不得安生。
这样想着他便去了马贵财家。马贵财见他来了笑着问:”智胜哥能来我家肯定不是闲逛,却是啥事让你揪心来找我这没头脑的人?“李智胜拉过一个板凳坐了下来开口言道:”说是个事,便是个事;说不是个事,便也不是个事!”马贵财听了莫名其妙的说:”智胜哥说话做事总爱玩个深沉,我可是个瓜人没悟性,你还是开弓射箭照直穿的好,没让我云里雾里的。”李智胜笑着说:”你这人我还不知?有利了比狐狸精,没利了装的比猪还蠢笨。如今也不看看跟谁说话,却对我玩起没头脑的把戏来!我若不念咱俩同管小队事务,赖得同你磨这闲牙,你就等着往外出血吧!”
那马贵财一听李智胜这话,立时紧张起来问:”这是怎么说?我又不曾做什么,倒霉事能落我头上?”李智胜见马贵财神色慌张,心里不禁有几分好笑,便开口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虽说是软蛋出了事,你就没想过会涉及到你?”马贵财听了呵呵笑道:”软蛋的事与我屁不相干,八杆子也打不到我头上,我劳那闲心干啥?”李智胜摇摇头说:”可不敢那样想,若这般便是平庸之辈。世间万事皆有关联,你可不敢太疏忽了!”马贵财瞪大眼说:”我就不明白了,他软蛋玩忽职守让贼人抢了队里饲料,这事能与我有屁干系,会涉及到我?我又不是偷饲料的贼!”李智胜淡淡一笑,沉稳的说:”这就是你见识短浅了。人家问事的人不但要调查是谁偷了饲料,而且还要弄明白损失了多少,你说是吧?谁是贼咱渐且不说,单就这损失估算,人家是不是要来问你这保管员?因为软蛋是从你这儿领的饲料。现在你给我说与你有没有关系?你的账目明系了,自是与你无关,若……”未待李智胜说完,马贵财早惊出了一身冷汗,忙说:”还是智胜哥想的远!不瞒你说,那账目一塌糊涂,只你我心里清楚,断然见不得人!你看如今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