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到站了啊,下车了”
一位肥胖大妈,拿着扫帚,穿着制服,碰了碰张丁肩膀。
张丁歪斜着头,撑开眼皮,顺势扬起双臂,打开双手。
“啊......”
拉伸着腰,左看看,右看看,车厢里就自己和这位大妈。
身边的美女早已不知去向。
“哎呀,我靠,误事儿了”
张丁不情愿地站起来拿着包一摆一摆地下了火车。
清晨的阳光格外的刺眼,朦胧的双眼隐隐地还有一层雾气。
他从洗手间走出来,发尖还挂着水珠。
神清气爽后,掏出电话。
“妈,我下火车了,再有两小时就到家,给我留早饭啊”
张丁蹒跚地走出车站,突然一个箭步加速,急向前跨出两大步。
感受着心跳加速跳动,慢慢停下脚步。
远远看着,昨晚坐在自己旁边的女孩。
如果前世千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那再次的相遇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张丁紧张地拉了拉背包的肩带,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抬起一只脚绕到另一只脚后面,擦了擦皮鞋的鞋面。
他在青春期的荷尔蒙催动下,向着女孩儿慢慢走过去。
树枝上站着一只麻雀,等了一会儿,飞来一只麻雀停在身旁,两只麻雀一起飞走了。
“嗨,”
“哈喽,”
“你好,”
“昨晚,”
“我是,”
“请问,”
张丁正咧着嘴打着腹稿,却眼睁睁的看着一辆豪车停在女孩旁边。
一位带着墨镜的帅哥下车,拥抱了一下女孩儿,仿佛一根铁链使劲儿地勒着张丁脆弱的心。
墨镜男拉开车门,等女孩上车后。
轻轻地关上了车门,却狠狠地关闭了张丁的心门。
“有钱了不起啊,等劳资出去一年挣个一个亿回来”
一个凌乱头发,还顶着两块碎纸片,拿着早已过时的手机,穿着紧身牛仔裤的小青年,怒气冲冲地讲着电话。
正好从张丁身旁走过。
张丁咬了咬嘴唇,转头看着走进过车站的小青年。
哥们儿,一个亿的目标是不是有点儿大了,要不先挣个一百块?
经过公交车,三轮车的颠簸,终于回到了自家的村口。
“丁娃子回来啦”
村口根老头,早就发现了进村的张丁。
张丁从小就认识根老头,每天都会很早就坐在村口小商店墙角。
一坐就是一整天,中午会从老布衣里面掏出一瓶酒,一个白面馒头。
一晃就是二十年,这个在张丁眼里是谜一样的根老头,也从来没听见村里任何人提起过。
张丁每次进出村子,都会热情地招呼两句。
“哎,根老头,回来看看,过两天还走”
“哦,好,好啊,出息了也要常回来看看。”
根老头说完,咳了两声。
“哈,呸”
一口浓痰吐在泥巴地上,老布鞋泛黄的胶底压住浓痰,前后蹭了蹭,和着黄泥巴搓成一根小棍儿。
二十年了,根老头说两句话就咳嗽闭嘴的习惯,仍保留着未曾改变。
跨过小河沟,走过田埂,爬上小坡。
张丁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几间土坯房,带着一个小院子,在半山腰上面,周边都是树林,显得清净。
大黄在门口摇着尾巴没出声,绕着张丁脚不停的嗅着。
张丁弯腰摸了摸大黄的头,将手掌摊开,让大黄舔着手心。
“妈,我回来了,吃什么呢?”
一路走进自己的房间,没见人。
放下包来到厨房,看见自己的母亲正在煎蛋。
方木桌上放着一碗面条,飘着两根菜叶。
“算着你回来,给你煮了碗面,加个鸡蛋”。
张丁的母亲叫王成芳。
二十多年了,身材没走样,也就是日常都穿着宽大的劳保服装,看不出来。
要是换上城里的紧身瑜伽服,不说年龄的话,那就是富二代打架的由头。
乌黑的头发盘着,晒得略微黄的面孔,走出去依然是美人一个。
“妈,我爸呢,又去挖地去了?”
张丁没管凳子上飘着一层灰,一屁股坐下去,嗦起面条来。
王成芳心里愣了一下。
把锅里煎好的荷包蛋和着剩下的油一起倒入张丁的面条盆里。
“你爸出远门,走亲戚去了”。
说完话,王成芳放下锅,坐在张丁对面,静静地看着。
看着眼前这个有一米七八高,留着到眉眼碎长发的娃,骨架结实了,只是身子还略显瘦弱。
上完大学的小伙儿,又长高了一节。
模样随自己,在外面有祸害小姑娘的资本。
王成芳看着张丁,一阵欢喜,又一阵惆怅。
有许多话要说,却一时间像害羞的姑娘家,一句话说不出口。
只是静静的看着,散发着母性的关爱。
“我家还有远方亲戚呢,从来没见你们说过呢,我除了出去读书,连村儿都没出过,哪儿来的亲戚”。
突然回过神的王成芳,感觉张丁在说话,却又记不起说了什么。
抬头瞅了瞅母亲,张丁也没继续追问。
“妈,我找了工作了,都存了一万多块钱了呢,工作轻松,早九晚五的”
“租了个房子,也不贵,公司还包吃三顿,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幸福”。
张丁开始给母亲汇报自己在外的情况,总之,一切都好,顺顺利利的,平平安安的,就是梦想中的生活。
“丁娃出息了,能挣钱了”
微笑着的王成芳,憋不住眼眶开始朦胧起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张丁在外过得好不好,王成芳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最严重的的那次,张丁在学校被女生追求,引起高年级同学对他群殴,被打进了医院,都是室友垫付的医药费,但没给家里说一声。
要不是张丁的父亲拦着,王成芳当时拿着菜刀就要出远门。
张丁大学放假在工地背水泥,搬砖的时候,摔倒被钢筋插穿了小腿,攒的钱全部拿去当了医药费,也从没给家里说过。
张丁去做服务员,被醉酒的打过不计其数,也从没给家里说过。
可这些,张丁母亲心里可是都知道的。
家里的菜刀不知道被王成芳提起过多少次。
但最终都被一直粗糙的手拉住,那就是张丁的父亲,张建国。
每当这个时候,张建国都会拉着王成芳的提着菜刀的手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别干涉。
这那里是儿子的福,这简直就是他的灾难。
就快要哽咽出来的王成芳,起身离去,用手揉了揉眼睛,说是出去摘菜。
“丁娃儿,雨水要来了,你爸不在家,你一会儿吃完上屋顶捡捡瓦,别下雨的时候漏雨”。
院子里传来母亲的声音。
父亲不在家,归家的张丁可是要作为男子汉。
为这个家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