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平山脸色苍白，嘴角隐隐还有干涸的血迹，整个人体态佝偻，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老夫自知罪孽深重。”
走到大殿正门口，乙平山背对大殿，扫视一眼众弟子，推开搀扶自己的人，缓缓开口道：
“得蒙小兄弟大恩，救我派于水火，老夫虽为东阳掌门，不仅有眼无珠，还险些害了恩人性命，实乃东阳之耻！”
说着，乙平山提高声音，用尽力气大声道：
“众弟子听令！”
此言一出，所有东阳教派弟子齐刷刷跪了下来。
孟少凡和千弥站在人群中，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我以东阳教派第十九代掌门之名，现将掌门之位传于乙红玉！咳咳！”
话还没说完，乙平山佝偻着背，猛烈咳嗽几声，嘴里吐出一口血。
“爹！”
乙红玉一脸焦急喊了一声，准备起身跑过去，却被乙平山抬手拦住了。
“敢问恩人姓名？”
乙平山转头，看向了孟少凡。
孟少凡不知乙平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他此时的状态，想必也翻不出什么幺蛾子，便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孟少凡，少年不凡！”
乙平山微微一笑，自言自语的点着头，旋即目光再次扫过众人。
“我派蒙少凡恩公再造之恩，从今往后，凡我东阳教派弟子，无论何时何地，皆听令于恩公，任由差遣，赴汤蹈火，人头落地，在所不辞！”
说着，乙平山又咳嗽两声，声音弱了不少。
“此令，乃老夫最后遗命，违令者，以叛教论处！”
孟少凡向前一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乙平山打断了。
“今日，我乙平山便给山下那些被兽妖祸害的众百姓，一个交代！”
说着，乙平山苦笑一下，用不舍的眼神看了乙红玉一眼，突然一掌拍向了自己额头。
“爹！”
乙红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冲到乙平山面前，但是已经晚了。
乙平山用自己仅剩的力气，拍碎了自己天灵盖。
“红玉……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山下那些百姓，我早就该……”
“爹！”
乙红玉紧紧抱着乙平山，一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现在教派没事了，你安全了，爹可以放心……”
话没说完，乙平山脑袋一歪，再无声息。
“不要，爹……不要丢下我……”
乙红玉疯狂晃动着乙平山的身体，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把乙平山放在地上，连滚带爬冲向千弥，跪在她脚下。
“你是花妖，你可以救我爹的对不对，求求你，救救我爹……”
千弥似乎也被这种悲伤的氛围感染，眼睛泛着泪光，为难的看了孟少凡一眼。
“红玉姑娘。”
孟少凡在乙红玉身边蹲下，语气有些淡漠。
“每个人都必须要为自己的事负责，你爹身为掌门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当初他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乙红玉抹了把眼泪，看向孟少凡，此时的她身上已没有半点仙界新秀的英姿，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可我爹也是为了救我，为了救教派，他也是被逼无奈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么那些山下的百姓呢？他们每年为东阳教派上贡纳银，为的不就是得到东阳教派的庇佑！他们难道就有选择的余地？”
“不，这不公平！”
乙红玉摇着头，声音有些嘶哑。
“这很公平，在其位，谋其政，享其荣光，担其责任。比起心怀愧疚苟活于世，你爹承担起了他的责任。”
说完，孟少凡站起身，低头看着乙红玉，沉声道：
“现在，你已是东阳教派掌门，你应该以你爹为榜样，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而不是在这哭哭啼啼！”
孟少凡这句话，让乙红玉怔了怔。
她咬了咬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起身面对孟少凡，眼里还是有股难掩的悲伤。
不过乙红玉毕竟不是那种软弱性格，孟少凡一番话点醒了她。
冲孟少凡鞠了一躬，乙红玉说了声：
“我懂了，谢谢恩公！”
说完，走到乙平山尸体旁边蹲了下来，轻轻抚摸着乙平山已毫无血色的脸。
“爹，你放心，我一定让我东阳教派发扬光大，从今往后，再不受任何要挟，再不怕任何妖邪。”
看到乙红玉已经收起悲伤，孟少凡对千弥使了个眼色，二人偷偷下了山。
“以后你去偷些酒藏在这山门外，老夫得空便来取。”
“您要喝酒，何须用偷，待我禀报掌门，酒准管够。”
“不，偷来的才好喝！”
山脚下，叶松堂斜躺在台阶上，和那守门胖弟子聊着天。
听到孟少凡脚步声，叶松堂回头问了句：
“乙平山那老儿，死了？”
此时的孟少凡心情有些复杂，默不作声，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黑着个脸作甚，又不是你丈人死了！”
叶松堂扭回头，也不看孟少凡，不满的嘟囔了一声。
“人死了……总是会让人难过的。”
千弥不满的噘着嘴。
“生死皆天命，对那些生不如死的人而言，死了反而痛快！”
“哼！”
千弥本就被山上悲伤的氛围感染，叶松堂的话她很想反驳，却又不知如何说，只好哼了一声。
那胖弟子一见孟少凡，翻身一跪，对孟少凡咚磕了一个头。
“之前多有得罪，望恩人恕罪！”
“起来吧，我可不是为了让你们给我磕头才出手的。”
接二连三被人磕头谢罪，孟少凡觉得有些腻烦了。
此时的他心里一直在想的是，现在兽妖潜藏于仙门各派中，祸害普通老百姓这件事，自己到底该不该管。
自己从九尊仙门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自由，为了找到万界神法。
现在阴差阳错却成了东阳教派的恩人，又知晓了兽妖这件事。
管，自己身上的力量已经消失，就算想管，也有心无力。
不管？
可孟少凡又觉得自己心里堵的慌。
想想自己曾经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世界的普通人，也受过不少欺凌压迫。
那时候，自己多么希望有人能从天而降，替自己主持正义。
现在自己虽然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但是肯定能找到解救他们的办法。
“孟落凡！”
就在这时候，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喊出了孟少凡在九尊仙门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