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早，池阙见自己额头上的红肿消下去不少，匆匆用了早膳就策马跑去方家老宅，连岑旌尘都不曾等。
方夫人正陪着宁王妃与小世子在院中玩耍，听到是池阙前来，忙对着小厮吩咐：“快！快让池丫头进来！”
宁王妃一愣：“娘，池丫头？澈叔叔的孩子？”
方夫人激动的点头：“是！那孩子没死！”
待到池阙与岑旌尘二人进来，宁王妃更是大惊：“燕王殿下？王妃？”
她眼神停留在池阙身上，惊道：“你……你是澈叔叔的女儿？！”
方夫人将小世子交给手底下的人，带着池阙三人进了屋。四人才坐稳，池阙就急促的开口：“方夫人！您知道我爹和我娘的事吗！”
方夫人叹气：“广安侯与我家老爷是旧识，文宣公主与我也是故交。文宣公主生的活泼，尤其是那双蓝色的眼睛，好看极了，我到现在都记得。”
池阙正要张口催促，手却被人攥住。她瞧去，岑旌尘对着她微微摇头。
她压下心中的迫切，反手握住掌心带有厚茧的手，一刻都不曾放开。
方夫人沉浸在旧事中，深吸口气，道：“你娘是漠北送来和亲的小公主，叫拓跋绮柔，是漠北王拓跋景辉的姑姑。”
岑旌尘心底瞬间明朗：难怪三年前拓跋景辉见到池阙后，眼神就没离开过她！
又是给她牛乳又是给她送乌蹄踏雪。
竟然因为二人是表兄妹。
如此说来，拓跋景辉当年夜探将军府，只怕也是为了见池阙一面。
但……
拓跋景辉是怎么知道池阙还活着的？
岑旌尘细想一番，握了下掌中细嫩的手：是荣夜风！
荣夜风一早就与漠北有联络！
老侯爷教他们识漠北文字，怕也不是偶然。
他正推测着荣家是不是有通敌卖国的嫌疑时，方夫人继续道：“当年是拓跋景辉将池丫头你从漠北偷偷带出来，交给老爷的。”
方夫人：“上一代君王将你母亲送过来和亲时，目的并不单纯。所以圣上才封你母亲为文宣公主，赐广安侯国姓，让他们二人成婚。”
“漠北上一代君王收复饶营，是在苍兴元年。饶营部落表面老实，实则是在隐忍。直到苍兴五年，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那群人也是无耻，知道敌不过漠北，竟打着他们的名号夜袭边关！烧了粮仓！ ”
方夫人手指握的泛白：“当时都以为是漠北假意归顺，实则为了吞并中原，没有人往饶营那种小部落身上想。”
她稳住心神，道：“退一步讲，饶营当时已经被漠北收复，这件事说是漠北做的也不为过。其实漠北也不老实，饶营这么做，也合了上一代漠北王的意。”
“战事突然，老爷在前线与漠北厮杀的同时，广安侯与老侯爷也是连夜带兵往边关赶。
边关与都城到底离得远，先是广安侯率领五千铁骑赶到支援，过了半个月老侯爷才带兵赶来。
只是没想到饶营的那群蛮夷如此卑鄙！”
方夫人狠狠的砸了下太师椅的把手：“他们竟然趁着广安侯不在府上！绑了怀有身孕的文宣公主！一群无耻小人！”
“文宣公主的母亲是饶营人，所以她在漠北并不受宠。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在那种情况下保住池丫头的。”
方夫人：“俗话说关心则乱，广安侯一听自己的夫人被绑，便按捺不住。开始是托老爷去营救，但漠北那群人太过狡猾，老爷几次都没探到公主的踪迹。”
“后来还是在老侯爷的推测下，老爷才寻到公主，可公主那个时候已经接近临盆。
许是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她同老爷说等孩子生下后，会让一个叫拓跋景辉的孩子，将阙儿送回广安侯手中。”
“燕峡一战打了三天，满地的尸体与鲜血。广安侯为了救文宣公主，独自一人留下断后，还取了对方将军的首级。”
说到这，方夫人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当时老爷要去帮他，却被老侯爷拦下！我不清楚广安侯见没见到自己的女儿，等到老爷在去找时，只留下……”
“留下两具紧紧抱在一起的尸体。”
方夫人有些哽咽：“再后来，老爷带着人将饶营彻底灭了个干净。漠北也出了不小的乱子，那阵子边关战事频发，燕王殿下与休儿没少随着老爷冲锋陷阵。
直到拓跋景辉继位，漠北才算稳定下来。”
池阙脸色煞白：自己的生身父母也算是为国捐躯。
可单凭燕峡一战的功劳，不足以说服皇上放了大哥。
真的要等到大哥秋后被问斩吗？
承乾宫。
宸妃为躺在腿间的皇帝按跷着，她捕捉到皇帝微怒的模样，开口道：“皇上，可是臣妾手劲儿大了？”
“爱妃。”
皇帝缓缓睁开如隼的眼眸，握住她的手：“旌尘的王妃你可曾见过？”
宸妃：“臣妾与燕王妃有过几面之缘。”
“爱妃，你喜欢吗？”
“皇上，尘儿喜欢就好。”
“朕知道，你与文宣公主交好。”
皇帝坐起身，咂舌的同时拍了下她的手：“那孩子是她的女儿。”
宸妃佯装惊讶：“怎么可能？文宣公主的孩子不是早就夭折了？”
“是荣昭干的好事。”
皇帝的眉头蹙了一瞬，展平后多了几分感慨：“多亏他将人藏在靖侯府，不然这孩子怕是要被方振和收去当儿媳了。”
“皇上。”
宸妃将晾好的茶盏递到他面前：“老侯爷走的早，侯府全靠小侯爷撑着。那孩子能平安长到现在，小侯爷应该也没少费心。”
皇帝接过茶盏啄了一口：“夜风那孩子确实没少费心思。”说罢，他将茶盏递到一旁。
宸妃接过眼前的茶盏：“皇上，臣妾听闻小侯爷身体颇差，想来这些年日子过的也不好。
不如唤个太医给他诊治一下，到底是老侯爷的嫡长子，总这样病着也不是个事。”
宸妃昨日就听闻：靖侯与燕王带着荣家的小姐找皇上退婚，不知谈到了什么，惹了皇上龙颜震怒。
靖侯直接被皇上打入天牢，等着秋后问斩。
现在想想，应该是靖侯将那个丫头的身世向皇上挑明，才惹到了皇上。
毕竟所有人都以为这丫头死了。
如今这样毫无防备的冒出来，放到谁身上都会震惊。
然后变得愤怒。
再加上自己儿子那个性子，估计一心想将那丫头留在身边，指不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就比如替嫁一事。
或是心悦于她。
想起那日荣夜风昏倒在大殿，皇帝眼底闪过柔软：“夜风这孩子身子是差了点。”
他躺回宸妃的腿间，闭目的同时说道：“该唤个太医给他瞧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