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侯府。
又是一年除夕夜，荣夜风环视着桌前欢声笑语的几人，嘴角不住上扬。
旧事翻涌，他扬起的嘴角渐渐沉了下去。
若是云钰在就好了。
“欢儿，这是小姑姑给你准备的！”
池阙从怀中掏出一个长命锁，放到襁褓中：“你喜不喜欢？”
荣夜锦嫌弃道：“阙儿，她才两个月，还不会说话呢。”
荣明月淡淡一笑：“欢儿一定喜欢。”
池阙从袖口掏出块碎银，交给坐在陆雪怀中的荣霁手里：“霁儿，这是小姑姑给你准备的压岁钱！”
“这怎么行呢！”
陆雪说着就要还回去，却见池阙道：“二嫂，这是给霁儿的，不是给你的。”
陆雪看向荣夜锦，见荣夜锦点头，她才由着池阙将银子塞到荣霁手中。
荣霁眨眨眼，拖着软糯的声音道：“谢谢小姑姑！”
“不客气！霁儿真乖！”
云珩则是暗自与岑旌尘较劲，岑旌尘喝几杯酒，他就喝几杯酒。
岑旌尘瞟了他一眼，正要将这杯酒送进口中，手腕却被人按住：“旌尘，上元节再喝吧。”
他放下酒杯，笑道：“全听大哥的。”
欢笑声持续到后半夜，几人才各回各屋休息。
池阙收拾着自己床榻的同时，对着坐在桌前的岑旌尘道：“尘公子，今晚你委屈点，就在椅子上睡吧！”
“池姑娘。”
岑旌尘解了衣衫，不客气的躺在榻上：“我就不睡椅子了。万一你后半夜被冻醒没地方睡觉，还得将我喊起来给你腾地方。”说着，他扯了衾被盖在身上。
“起来！你占我地方了！”
衾被上传来强烈的拉扯，岑旌尘抓着衾被边缘，打趣道：“池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可要对我负责。”
“负什么责！”池阙红着脸试图将衾被从他身上撤走，好让他从自己的榻上离开。
岑旌尘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手上用力，连人带被子一同扯到自己身上。手臂扣上纤腰，他翻身将人揽到榻内。
池阙仰起头，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快放开我！我还没原谅你呢！”
岑旌尘将她笔直纤长的腿压在自己腿间，语气轻快道：“知道啊，我这不是怕你冷。”
“我不冷！”
池阙蹬了两下腿，发现无果后又伸手去推他：“你还说你改！你一点都没改！”
“池姑娘……”
岑旌尘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我以前什么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他撩开衾被，一只手探进她的中衣里，狠狠的揉了把她的侧腰。
“疼！”
池阙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去捏他的脸，低斥道：“我以前什么样，你也不是没见过！”
岑旌尘又好气又好笑，捉了脸颊上的手搭在自己肩头：“你刚到我府上的时候，胆子比猫还小。”
池阙回想了一番，讪讪道：“那个时候你又凶又蛮横，还天天摆着个脸，谁看了都害怕。”
岑旌尘眉头紧皱，怀疑的问：“凶我承认，但我哪里蛮横？我怎么就摆着个脸了？”
“你成婚那晚是不是难为我两位兄长来着？”
“……”
“你是不是总给我大哥脸色看？”
“……”
“去年这个时候，我为什么跑出去？”
岑旌尘听话头不对，用手捂住她的嘴，低声下气的商量：“池姑娘，这事能不提了吗？你一提我心里就疼的厉害。”
星河般明亮的眼瞳弯成月牙形，映着他慌乱的面容。池阙拉开覆在嘴上，掌心带有厚茧的手。
她委屈的眨眨眼，盯着面前的人。
“不想了……”
岑旌尘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她的心口。伴随着平稳的心跳，他闭上眼，低声央求：“池姑娘，嫁给我吧。不嫁燕王，只嫁我岑旌尘。”
萦绕在耳畔的心跳停了一拍，而后杂乱无章的悸动了许久。墨眸半睁，眼中漾出堪比春水般的温柔。
他沉下声发问：“池姑娘，只嫁我可以吗？”
池阙被撩拨的乱了阵脚，她磕磕绊绊道：“我、我不是已经嫁过了！”
虽然是假的吧……
“你那时嫁的是燕王，不是我。”
岑旌尘蹭了下她的胸口：“我想你只嫁给我。”
他很后悔，大婚那晚没能风光的迎池阙进府，没有让她住进停云阁。
以及没能亲自挑开她的喜帕，没与她喝上合卺酒，一直都是他心头的遗憾。
虽说见过她穿喜服的模样，可当时也只是匆匆一眼，凌乱又恍惚。
即便是这样，都能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头，至今未曾忘记。
他一直都记得池阙披着红色狐裘大氅的模样，像太阳般耀眼。
她穿红色，很漂亮。
穿喜服，一定更漂亮。
脸颊上传来轻柔的抚摸，身下的胸腔内发出细微的震动：“尘公子，我的夫君须得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品相端正！”
“品相端正。”
岑旌尘异口同声的接了她的话，他打趣道：“池姑娘，你这要求真是让我望尘莫及。”
“是吗？”
池阙捧起他的脸，仔细的打量着：“可我瞧着你就是这个模样呀。”
岑旌尘心底漾出丝丝暖流，他含情脉脉的盯着面前人：“我还差得很远。”
“尘公子，人无完人，你已经很好啦。”
上元佳节，荣夜风带着几人一同出门。马车上，他感叹道：“九年了，也不知现在的灯会是个什么模样。”
花灯如昼，池阙与岑旌尘并肩而行。二人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时不时就会拌起嘴来，惹得荣夜风一行人嘴角翘起不曾落下。
荣夜锦则是带着妻儿四处闲逛，片刻的功夫手上就拎满了物件。
“大伯！”
荣霁左手攥着糖画，右手提着花灯。他仰着头，将手中蝴蝶模样的糖画举到荣夜风面前：“这个给您！霁儿在家的时候吃过这个！甜甜的！可好吃啦！”
荣夜风笑着接过，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脑袋：“谢谢霁儿。”
“这个是给姑姑哒！”
荣霁将花灯递到荣明月手中：“爹说姑姑一定喜欢！”
荣明月盯着手中鲤鱼模样的花灯出神，笑道：“霁儿送的，姑姑都喜欢。”
云珩皱着眉头，不满道：“霁儿，你怎么不说给我送一个！”
荣霁鼓着嘴，低头对着自己的两只手左看右看，苦恼的抬起头：“云叔叔，我只有两只手。”
云珩听闻哈哈一笑，伸手将荣霁托抱在怀中：“走！云叔叔带你买好吃的去！”
几人的身影落在荣夜风漆黑的眼瞳中，或阖家安康，或乐不可支，亦或是两情相悦。
灯影交错，隐约间，他听到了银饰碰撞发出的清脆声。
熙攘的人群中多了名深紫色衣衫的姑娘。她看起来也就十五岁的模样，脖子上挂了几层的银项圈，衣服上绣着与云珩手臂刺青相同的图案。
她奇异的穿着在人群中异常乍眼，她将手举高，用力的挥着。腕间的铃铛随着她手臂的晃动，发出阵阵声响。
恍惚间，荣夜风听到了她的声音：“风哥哥！”
“钰儿……”
荣夜风轻唤一声，眨眼的功夫，眼前只剩熙攘。
他抿了下蝴蝶形状的糖画。
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