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瑶秦府。
大夫正小心的按压着荣明月的左臂，直到他按到了某处，荣明月才发出了一声闷哼。
秦城满头是汗的站在一旁，他问道：“大夫，我夫人可是摔断了胳膊？”
“夫人胳膊没断，但是伤了筋骨，这段时间需要静养。”
大夫说着拿出药膏放到桌上：“这是接骨续筋的药膏，每两日涂抹一次，涂上两个月即可痊愈。”
“多谢大夫。”
秦城将人送出府后匆匆赶回屋中，瞧见荣明月那张惨白的脸，他自责道：“都怪我，是我没保护好你。”
荣明月极力扯出一个笑容：“是我不小心踩空，才从梯子上掉下来的。”
“我不该让你登高。”秦城想去触碰她的手臂，却怕自己掌控不好力道，让她伤上加伤。
他心疼道：“今天是除夕，是你我一起过的第一个年。都是我不好……”
“夫君。”
荣明月将药膏推到他面前：“帮我涂药膏吧。”
秦城皱着眉，小心翼翼的拉过她的手臂，试探着将药膏涂在上面。
荣明月盯着自己的手臂出神，距离上次自己弄伤左手，已经过去四个月了。手伤好的比预想的快，她没去几次医馆就痊愈了。
中间秦城还特意找了去疤的药，日日帮她涂抹。手好了的同时，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只是她去了这几次，失魂症却一点起色都没有。
她不想放弃，所以今日以挂灯笼为由登高，又故意踩空从梯子上掉下来，就是为了找个新的理由再去医馆。
摔下来的时候，左臂疼的她差点没昏过去。
她趁着秦城去请大夫的空当，还特意灭了香，开了会儿窗子。
她和秦城一样，以为摔断了骨头。不幸中的万幸，自己只是伤了筋骨。
不然真的摔断了胳膊，她反倒是出不了秦府的大门。
左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荣明月不由得缩了下胳膊，却听见温柔低沉的声音：“月儿，马上就好。”
秦城柔情仔细的模样让荣明月恍惚了一瞬，她随即恢复如常：“嗯。”
“月儿。”
“夫君。”
秦城停下手中的动作，与她四目相对：“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荣明月眼皮一跳，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柔声道：“你我已是夫妻，我自然要和你在一起。”
秦城小心的将人揽在怀中：“是啊，你我已是夫妻。”
可他说到“夫妻”二字的时候，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其实他看到，是荣明月自己故意踩空才摔下来的。
他故意没伸手护住她，就是想看看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尽管她是有意为之，可看到她摔在地上的时候，他还是会心痛，还是会自责。
他知道，现在的她根本就不爱自己。
或许她曾经爱过。
不然她为什么会想给自己绣帕子呢？
还是交颈鸳鸯。
秦城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了一把，没得到就失去。
他明明有机会得到。
秦城敛了思绪，商量道：“月儿，我们去吃年夜饭吧。”
荣明月对着他微微一笑：“好啊。”
这笑落在秦城眼中犹如利刃，硬生生的划破他的心。他拥着她坐在桌前，夹了个饺子送到她嘴边：“月儿，尝尝，我亲手包的。”
荣明月微微侧头，躲开送到嘴边的饺子：“夫君，我不喜欢吃饺子。”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推辞，她确实不喜欢吃饺子。
就是不知道秦城会怎么想。
“今天除夕，总要吃一个。”
秦城说着又送了下手：“乖，张嘴。”
荣明月见躲不过，也就乖乖的吃了下去。她才勉强将口中的食物咽下，眼前就多了一碗薏米红枣粥。
秦城半叮嘱半命令道：“一定要喝，这个补气血。”
荣明月端起碗，一口接一口的喝着。一碗粥下了肚，她就什么都吃不下了。而后秦城在送什么到她嘴边，她都不再张口。
秦城念着荣明月身体不好，在屋中点了盏灯就算是守岁。他拥着荣明月躺在榻上，纠结了一番开口道：“月儿，能不能给我绣个帕子？”
荣明月淡淡道：“我绣的都放在绣坊了，夫君若是需要，可以去绣坊挑一个。”
“我想要绣着鸳鸯的。”秦城提醒道。
荣明月佯装不知：“绣坊里有很多。”
秦城不甘的收紧手臂：“月儿，不许装傻，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夫君是什么意思呢？”
荣明月说着就去解他的衣带：“是这个意思吗？”
秦城握住撩人的素手，直言：“月儿，我要你绣的。”
荣明月眉宇间蒙上一层委屈，眼巴巴的望着他：“夫君，过些时日吧。”
明知她推辞，秦城还是松口：“好，那我要你绣的交颈鸳鸯。”
荣明月柔声应下，窝在他怀中，眼底一片漆黑。
想要自己绣的帕子？
还要鸳鸯？
他拿出去的时候，都不觉得讽刺吗？
侧腰突然传来一阵诱哄般的轻拍，激的她汗毛倒立。她抬头看去，正巧对上秦城那双柔如白羽的眼眸。
“怕你睡不好。”
秦城说着将人勾近一分，让她紧贴着自己的胸膛：“这样安心些。”
荣明月点点头，又将自己窝了回去。
朦胧间，她看到了一个人。他温润如玉，面色却如白瓷一样苍白。
是上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那个男子，但这次看上去，他要比之前年纪小些。
只有十八岁的模样。
不同于上次，这次男子一身青衫满身是血，身旁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阿姐！”
小女孩扑进自己的怀里，这时她才看清，小女孩的后背早已被鲜血染红。
她想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你身边的那个男子又是谁？
却见男子缓步而来，眼眶通红的望着自己。
她想开口，却发不出声。不等她反应，就被人一把抱在怀中。
她抬头看去，是自己第一次在绣坊做工时，脑海中闪过的那个男子。
他看上去要比上次小些，应该只有十五六岁。他紧紧抱着自己和那个小女孩，显得有些滑稽。
男孩笨拙的安慰着：“不怕不怕！有二哥在！”
二哥……？
荣明月垂眸看向他，却见他和那个小女孩也在看着自己。
“咳——”
荣明月被闷咳声吓得抖了下肩膀，只见原本抱着自己的两个小孩，全都奔向了一袭青衫的少年。
她也想前去，她想问个清楚：你们是不是我的亲人？
只见青衫少年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原本青色的衣衫顿时被染红了大半，看得她胆战心惊。
少年向自己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想问他：你是谁？可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又想上前，试图走到他身前，可自己却无法往前挪动半分。
那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疑惑的盯着她，问道：“明月，你怎么不过来？”
她也想过去，可这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抬都抬不起来。
“明月，来二哥这！”
小男孩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糕点：“二哥给你买了鲜花饼！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了吗？”
小男孩伸出手：“明月，你快过来呀！”
荣明月急的眼睛通红，泪水涔涔而下。
秦城尚在梦中，就被身畔人的呜咽声唤醒。他见荣明月眉头紧锁，满脸泪痕，口中还发出“呜呜”的哭声。
他拍着她的脸，急声道：“月儿！醒醒！月儿！”
荣明月用尽力气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小男孩的手时，一把抓住。
她哭道：“救我……二哥……救我……”
荣明月梦中抓住了荣夜锦的手，现实中她却握住了秦城的手。
荣明月猛地睁开眼，看到的是秦城焦急的面容：“月儿！你怎么样！月儿！看着我！”
荣明月环顾四周，没有梦中那三个人的身影。
她松了手，淡淡道：“我没事，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