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猫小五科技出来,已经近下午5点,此时的天空,被鱼鳞般的火烧云映透了,尹鹏看着身边的新月快速掏出手机,拉着他上了过街天桥,选好一个角度,自拍了一张合影。
刚刚新月肩膀后靠在自己胸口前自拍时,一股带着体温的淡淡清香,让他心神一阵恍惚。尹鹏原本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但眼神落在她脸上,对上她那被晚霞映衬得光彩四溢的眼神时,一种想要得到她的冲动袭上心头。
尹鹏没有控制自己的冲动,在零星有人过往的天桥上,一把拉过新月,一手搂腰,一手扶着她的后颈,亲吻了上去。新月短暂僵住后,嘴唇的火热变得强烈,手主动摩挲着尹鹏的耳下脖颈。
接着,尹鹏脑海里只是几个场景切换,他们就到了新月整洁的公寓里,伴着照进房间的晚霞,和循环播放着的Massive Attack,尹鹏觉得自己成了追日的夸父,和新月一起坠入黑色深渊。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时分,尹鹏摩挲着身边的胴体,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身心像是得到久旱甘霖般的满足。
“你在想什么?师哥。”新月半眯着眼,抱着他轻声问。
“新月,你会不会后悔刚才的冲动啊。”他想起刚才两人互动时,新月享受的表情,心里早有答案,但还是问出这句话。
“怎么了,咱们有了关系,让你心里有负担了吗?嘿嘿。”新月爽朗的脸庞,透着一种心甘情愿。
“怎么会呢,这么好的感觉,重来一次,我也会再冲动一次的。”尹鹏撩起她额头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
“师哥,这么多年,我发现了,咱们应该是一类人。不想被牵绊,又有所期待,人就是这么矛盾。我说的对么?”新月把头转向窗外,像是自言自语。
“是啊,就是这么矛盾。”尹鹏像梦呓般重复这句话,两人之后不是沉默,而是和谐的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两人第二天回到上海,一起到公司上班,俨然不变的同事关系。尹鹏没有看出新月对他有任何态度改变,他想起昨晚那句印入脑海,又像梦里听见的话“不想被牵绊,又有所期待”,似乎慢慢理解,这种共享生活,对新月情感的影响,让她并不是想拥有一段感情,而是内心体验过后,依然保持自我。所以,想到这点,他面对她时,那一点异样感也被抹去,变得坦然。
尹鹏坐在办公室,看着昨天从猫小五科技带回的企业资料,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像小时候在沙堆里淘了很久,最后挖出的新玩具一样的欣喜。联想起昨天的冲动,或许跟这股欣喜不无关系。
经过昨天近两个小时的沟通,他们系统的了解猫小五科技,不论是徐永强提到的国资背景,还是关于用户多维健康数据画像数据,都是他之前找了很久的项目,虽然,用户病历相关大数据,涉及隐私不能共享,而且过往病历对用户目前身体现状判断,并没有直接价值,但通过对数据的研究,必然有巨大待挖掘价值。另外,当天徐永强还提到,因为城市人口的不断扩张,加上疫情的爆发,各地市的疾控中心为及时监控各类疾病情况,开始主导搭建大数据中心,他们作为大数据服务公司参与,其中北京、上海、深圳已经进入项目预审期,未来,全国众多省市效仿,仅仅运营这些大数据中心也是巨大的机遇。
尹鹏跟新月回来后进行项目分析,猫小五科技这么优质的项目,为什么两年多了,没有其他资本跟进,还只是两家机构投资。其中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徐永强说的,研发的产品才获得验证,商业模式也并不清晰。而主要原因,实际上,是项目主推的“用户多维健康数据画像”产品,并没有很多人能看懂,毕竟,掌握人的过往健康情况,用户不会买单,企业也并不会买单,而他们的智能大数据系统,最终也只能找政府买单,因为关注本地市的人群健康情况,有助于卫生医疗事业管理。但如果是宗氏集团旗下的研究中心,背后用户医疗大数据,将让他们如获至宝,从协同角度看,将促成双赢。
鉴于项目的优势,尹鹏和新月决定整理资料将项目提报,促成后续投资。另外,他给康体科技CEO吴康回复,关于猫小五科技的智能大数据系统,非常合适他的需求,让他抽空,后续一起去杭州沟通合作需求。吴康也非常痛快,约定两周后的一天,去杭州猫小五科技拜访。刚好利用这两周时间,尹鹏在公司内部对项目做一轮沟通,方便两周后再去时,直接沟通投资细节。
原本尹鹏忙于项目梳理沟通,但是,刚过去一周时间,他突然收到他妈的电话,称他爸的公司财务出现问题,正被限制行动,让他尽快赶回家。
“妈,这是怎么回事?”尹鹏到家后,发现自家两层别墅洋楼,已经被搬空了。
“哎,这都怪你爸自己,都怪你爸太信任人啊。”他妈坐在空旷的客厅,那张他小时候洗澡用过的木凳上。
“哎呀,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爸他人呢?”尹鹏有些焦急的问。
“你爸现在人被带去东湖区公安局了,说是配合调查。你爸走时说没关系,跟我说,去说清楚情况就放了。”尹鹏见妈妈受了些惊吓,现在嘴皮还有点暗淡。跑到车里拿了一瓶水,递给她时又说道:“事情是这样,之前,你爸和汪叔抵押了全部门店,去应付贷款利息和门店日常经营,原本以为还能坚持一年,可是,万万没想到,那汪金仁居然背着你爸,不仅没有把钱转到银行,这半年多时间,还把十几家门店的车辆订金和销售款全部卷走,现在,据说已经全家逃到澳大利亚去了。”
“啊,岂有此理!那姓汪的干出这种事,这么久,爸他没有察觉么?”尹鹏听完觉得匪夷所思,按说,他爸是公司董事长,汪金仁作为副董事长兼总经理,相关财务走账需要公司财务出纳流程,怎么没人发现。
“我也说啊,你爸一辈子死脑筋,对人一味信任,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问你爸时,他还说,那汪金仁一年前就卖了房子,说要把公司坚持到底,还说原意拿出卖房的钱投进公司,跟你爸共进退,给你爸感动得脑筋都不转了。结果人家玩了一个金蝉脱壳,不仅拉着你爸担保,抵押了所有门店,偷偷转移抵押来的资产,连几家门店半年的销售款都不放过,公司那个财务,听说是他养的小三,也跟着跑路。现在很多店铺再抵押的担保人都是盖得你爸的签名章,说都说不清啦!”妈妈说完,手有些抖。尹鹏赶紧过去抱着她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现在公司的员工和销售,连着三个月没发工资,带着交了购车款,一直没有提到车的顾客来家里闹了一通,才半天功夫,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后来警察来了,说有顾客报案,称公司诈骗用户购车款,已经立案,这才把你爸带走协助调查。”妈妈双手冰冷,握着尹鹏又说了些发生的事情。
“好的妈,家里这么乱,那先不管了。你先拿些衣服,我带你去我租的公寓休息吧。”好在衣柜的东西没乱动,因为是夏天,尹鹏帮着妈妈随手收拾几件衣服和个人用品,找了箱子打包后,搀扶着她锁门离开。
尹鹏把妈妈安顿好后,接着就去公安局询问他爸爸的情况,但是,到公安局后,等了半天时间也没让见他爸,最后一位警务人员告知他,因为涉案金额较大,目前还在梳理询问,需要在局里呆两天时间,尹鹏虽然焦急,也是无奈只能回家陪着他妈。两天后,尹鹏才把爸爸取保候审。
尹鹏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却也不知所措,但他认为,他爸的公司原来是合伙经营的有限责任公司,最多公司申请破产,不至于对他爸个人产生太大影响,可他低估了那位叫了30多年汪叔的力量,他也没想到,这仅仅是开始。
因为家里的变故,尹鹏把手上要紧的项目都转到新月接手,其中包括猫小五科技的投资以及合作对接工作。
经过一个多月的经侦调查,尹鹏他爸作为占公司40%股份的大股东,实际受益人,疏忽监管,导致企业资金以及消费者购车款被非法转移,并无法追回,将负部分连带责任。汪金仁占股20%,经过调查,已经携款潜逃,在案件中负主要责任,构成携款潜逃罪、诈骗罪,发文追逃。因为企业资不抵债,开始走破产流程。尹鹏他爸因为一年前合伙人撤资,又增加了股份,产生连带责任的金额高达6千多万元。
为了还清债务,尹鹏跟着他爸跑汽车厂家,希望提前把半年销售车型的返点收回些,补偿十几家店的人员工资。另外,因为担保连带的责任,他们把家里的别墅卖了,加上父母几十年的积蓄,基本还完了5千多万元,剩下的800多万,尹鹏原想动用自己的存款,再卖掉些在科技公司的少量股份,但被他爸爸阻止了。按他爸的意思,让他在郊区租个房,每个月给爸妈些生活费就行,这样留点余钱,不会牵连他。
因为对汪金仁知根知底,他爸带着几个朋友,先找到汪金仁在老家的亲戚,又发动之前的合伙人,四处搜索他在澳洲的所在,尹鹏估计,他爸后半辈子,都要趴在这漫漫追债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