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多,来撸串的人开始越来越少,江启跟黄学楼本来在十一点多就可以休息吹牛打屁的。
后面来了一个模样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自己一个人,风尘仆仆,直接点了满满一桌子串,还要了一打啤酒。
江启问他:“你点那么多东西自己吃不完吧,要不少来一点?”
“没事!”男人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笑容:“今天我高兴,老板你放心,不会少你钱的!”
等到东西上齐后,黄学楼也不忙了,拿着一盘鱿鱼丝凑过去:“兄弟,拼个桌怎么样?”
“这顿我们请你吃,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费粮食。”
“好兄弟,一起?”江启拿出烟,递了一支过去:“吹一下牛逼,开心一下嘛。”
男人非常热情,接过烟,让两人坐下:“我没什么朋友,难得老板把我当兄弟,这顿我请,肯定不能让老板亏钱啊!”
“我不是老板!”江启指了指黄学楼:“他是老板,我就过来帮忙的。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哈哈哈!”男人的笑声非常爽朗:“今天我还清创业时欠的钱了。”
“恭喜!”江启拿起酒杯:“确实是个好日子,来碰一个?”
“哈哈哈!好!”男人笑着笑着,眼睛有点湿润:“碰一个好啊!好久没和人一起喝酒了!”
“那么这一杯,敬我们过去活的稀碎的人生。”黄学楼拿起酒杯,三人都碰了一个。
“喝了这杯酒,曾经往事都咽下肚子,一觉醒来,重新开始。明天会更好,未来会更好,人生会更好。”江启说完一饮而尽。
男人和黄学楼也跟着一饮而尽,把杯口往下,示意杯底里面没有剩一点酒。
一杯酒下肚,男人打开了话匣子:“感觉我对不起年幼的自己。”
“我没能完成他的梦想,没有当上大老板,没有买到房子,没有让父母过上好的生活。”
“我有很努力的生活,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我想对年幼的自己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年幼时觉得,泡面很好吃,有手机玩游戏好帅,去游乐园玩真的好酷啊。”
“今天我还完创业欠下来的钱,发现居然还剩四千块!”
“四千块,这么多年来,我口袋里都没有过这么多钱!”
“我想吃顿好的,找几个朋友喝酒,回头才发现,朋友都没了。”
“家也没了。”说着说着,男人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小时候懂得太少,总希望长大了,就能随意摆布自己的人生。”
“长大了才发现,懂得太多,反而事事要顾及很多方面,远没有小时候那般快乐。”
“一腔热血,桀骜不驯,谁的年轻不轻狂?”江启有所感慨。
年少之时,遇不平之事,手中无剑,也敢挺身而出,不管结局如何,但求心安。
年长之时,手中三尺青锋,未曾出鞘,剑心早已蒙尘。
朦胧之中看着挥舞竹竿的少年,我在望他,他也在看着我。
少年清澈的眼神充满了质问!
而我啊!
早已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很多人在10岁时,拿着树技挥舞出一道耀眼的剑气。
只现片刻便无影无踪,没有在这世界留下一丝痕迹。
只当是幻觉罢了。
夜幕降临,走在下班的路上,循着路灯归家。
身后一股强风吹来,猛然回头,剑气划过的脖颈。
杀死了最后一丝年少!
年少的期盼,是斩在年长时的刀,年少的自信,是年长痛苦的眼泪,年少的无知,是喜极而悲的痛苦。
时过境迁,如果见到自己年少时的相片,很难不说一句:“这是我?”
望着手里的照片,依稀记得封锁在那时的欣喜。
而今早已物是人非。
回想当年,这一走一过,这桥的一端是我,另一端还是我,这桥上的风景,桥中之事,值得吗?
欲买桂花同载酒,
终不似,少年游。
便引东风齐揽月,
春不许,再回头。
盼上危楼再举杯,
秋风过,少年愁。
忆昔情缘黄昏下,
回眸笑,再难逢。
向前看……
“我记得以前,我有一次骑着自行车,快接近地面的时候,几乎快贴近地面了,我还是起来了。”
“现在想想,可能是我记错了。”
“都过去了是不是?”江启给他点了一支烟:“微笑面对危险,梦想成真不会遥远。”
“鼓起勇气,竭尽全力。”黄学楼接过江启的烟:“当年迪迦找我们借光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我们每个人都是光,可以照亮黑暗混浊的前路。”
“奇迹一定会出现!”男人笃定的说道:“迪迦连不可能打赢的战斗都能赢!”
“我这都过去了,我肯定可以微笑着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对!”
有时候沙雕的话语更接地气,远比那些高堂之上的哲学和大道理更有用,那些高端的话语,离普通人实在是太遥远了。
黄学楼没有让这个男人结账,萍水相逢,连名字都不知道,但在今晚,他们是朋友。
因为淋过雨,所以才不会想着把别人的伞给掀了。
而是给淋雨的人递上一杯温水,让淋着雨的人觉得世间有爱。
这也是他开夜宵店的原因,可以看见百味人生,虽然黄学楼两天打渔,三天晒网。
收拾完后,已经快两点,黄学楼关好夜宵店的门,和江启往通辽小区里面走去:“老大跑去欧服那边了。”
黄学楼口中的老大就是张启明,江启他们都是这样称呼他。
“老大他现在的人生,只剩下享受了。”江启打趣:“希望老大不会人在欧服嫖到失联,有时也怀念当初经已改变。”
“咱们现在不也是享受人生吗?”黄学楼有一些感慨:“真没想过我们能熬过来。”
“阳光总在风雨后嘛!”江启话刚说完,手机掉在了地上,他一脸心疼的爆出国粹:“草!”
“都小康的人了,能不能淡定一点?”黄学楼吐槽:“不过也是,经过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日子,才知道什么是珍贵。”
“听说老大说,你招了两个人,不打算继续当光杆司令了?”
“两个实习的大学生,跟我之前一样,自己找上来的,说话条理比较清晰。”江启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机:“就让他们试一下。”
黄学楼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江启:“你不会用实习当借口,给别人只开两千多的基本工资吧?”
江启梗着脖子反驳:“你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