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应该是甩开了那个男人偷偷跑的。”五月生揉着小嘴可以挂油壶的霍肆道。
证据就是那个男人作为修士居然将老板的所有见不得光的账本都上交到了公堂!
小孩看着在牢房里喃喃自语的长姐问:“你在说什么东西。”
赌场被端了,五月生失业了……
“我在说,有小气鬼在吃醋。”
小孩:“啥?”
那个别扭男修估计正生气呢,气巧儿临走前只见了她却没见自己。
小孩总是乐观的,于是他问:“以后还能吃饱饭吗?”
“大概是不可以了……”
五月生能做到高层,靠的怎么可能全是皮肉生意,像他们这种“高层”,老板见不得光的生意必然会过他们的手,讲究的就是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三日后,判决下来了。
抓到的全斩首示众,五月生当年是被混账玩意抵债送进来的,竟然还能查得到记录,老板也是个“诚实”人,五月生当年只求管饭,老板就真这么多年没给五月生发过一文钱!
于是上头觉得她是个“失足少女”打算把她发配边疆充jun(女支)。
五月生拿到这个结果直接气笑了,人生真是兜兜转转来来回回,最终还是回到了她最熟悉的地?
至于她三岁的弟弟?
太小了,要么滚去乞讨,要么交点钱送慈幼庄。
五月生拍了拍“招财”的脑瓜子,将巧儿走之前塞给她的银子塞进了衙差手里。
小孩抓着五月生的囚服哭了一宿,反反复复都是一句:“说好是我出息了就抛弃你,怎么是你先不要我了?”
五月生只是擦了擦小孩的脸对他说:“你有凌云志,也得活下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小孩打着哭嗝,嚎着喊了她一声“姐”。
“叫‘姐’也没用,从今往后没人能护着你了。”
“所以你要给我记住,鸿运。”
“呜呜呜……我让你叫我‘招财’了,你别走行不行?”
五月生掰开了小孩的手,“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听到了没有?!”
“呜呜呜……听……听到了……呜呜……”
她摸了摸自己养了许久的小孩的头,“卑躬屈膝要活下去。”
“吃草根吃树皮吃猪食捡烂菜叶也要活下去。”
“受尽屈辱被人百般折磨也要活下去。”
她蹲下,平视小孩的眼,“就算出卖了自己,就算深陷泥潭,就算恶心得想吐,就算想把自己泡进水里搓掉一层皮,就算当不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要活下去。”
三四岁的孩子记不住也听不懂五月生话里的暗示,只是睁着红彤彤的眼睛,记住了她重复了好多次的那句“要活下去”。
小孩很委屈:“不能有点别的追求么?”
五月生道:“活着才能追求别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五月生的眼神一如曾经那般平静而坚定,“对于别人来说重要的是活得像个‘人样’,而对有些人来说‘就算当畜生我也要活下去’。”
小孩道:“我不要当畜生!”
五月生被带走前笑了,她说:“你果然不是我弟弟。”
——
祁预面上依旧是茫然的,“人沦为了丧失了人性,还有活着的必要?”
又或者,丧失了人性的人,活着,还算人么?
朗月悠悠道:“人活一辈子,就是这样的。有人谋生,有人谋福。皆拼尽全力,百般算计,这就是众生。”
她枕在“冬梅的本体”上,“‘大师’就是看不透这一点,才会漏算了两人,整个事件才会变得有趣。”
天道亦算不尽苍生,不然也不会出现一个霍肆。
但祁家却成了窥天算命之人。
“你知道吗?”朗月对祁预道,“有时候对结果进行的预测,极有可能并不是所谓的‘预测’而是‘预言’。”
就像大部分癌症能否治愈跟患者的心态有很大关系一样,你要是告诉他治不好了,那他可能第二天一早一个想不开就直接寄了,要是告诉他还有治愈的希望,他心态一好,配合治疗再玩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甚至痊愈的都有!
有的时候占卜并不是“看到了未来”,它只是利用统计学,选择了一条极有可能你会踏上的路径,然后在你一众杂乱的选择中,挑了一条给你标了高亮!
朗月笑,“祁家灭亡了也好,元界,成也祁家,败也祁家。”
祁预皱眉,“你什么意思。”
朗月指了指冬梅召出来的光影,“等她讲完了,我再告诉你。”
——
这大概是五月生此生唯一一次幸运。
她在发配的时候是跟一伙曾经很有钱的人一起,他们是充徭役,她是jun(女支),也是那伙有钱人在队伍里,他们引起了山匪的注意。
五月生没春兰漂亮,这伙山匪家里都还有母老虎,于是她没能当成山匪娘子。
倒是一手赌术,让她另辟蹊径在匪窝里成了混子。
她都没想逃,也没有剿匪的官兵来,那伙有钱人被人用钱赎了出去。
五月生是怎么离开山匪窝的呢?
说来好笑。
是因为整个山头太过无趣,五月生这一开盘,玩法还多,瞬间就让整个匪窝的匪染上了赌瘾。
母老虎发了飙,提刀本是打算直接将五月生砍死了去。
但是看着小姑娘无辜而明亮的眼睛,到底是心一软,将五月生蒙了眼,丢到了官道上去。
路遇赶考书生,书生以为自己捡了个老婆非常欣喜,捡回去把小姑娘衣服一脱……
嚯!是个“浪.荡玩意儿”!
“哐”地一下又把五月生赶出了门。
好在五月生心大,转身就钻进了赌场里,就打算干个老本行。
不到一个月,赌坊做大做强引起了官府的注意。
“咔”,窝点就被端了。
衙差看着五月生明亮得一点都不像坏人的眼睛跟小细胳膊小细腿,还有那乱七八糟看了就头大的身份问题。
幸好,他们这是大城,比较有见识。
于是衙差抠了抠脑阔,两手一拍就打算让五月生给衙门当赌坊卧底。
五月生:“管饭么?”
“不管。”
“那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