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没在爆竹声中的惊呼真的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吗?(*)
周围那么多人,一个小小的炼气真的能看得全?
用火灵石点燃爆竹的动作真的没人瞥见吗?
大人会捂住小孩的嘴,捉住他们指着“怪人”的手。
【一旁一位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粉衣姐儿激动地拍了拍她手边的朗月,她指着龙队中的一人自豪地说:“诶!小妹,我跟你说,那个是我男人!可帅了!”】
炸龙灯,龙队的人为了体现自己的勇猛,甚至还会故意往爆竹声密集的地方凑。
【舞龙的汉子头顶包发的湿布已经被烤干,身上还多了些红紫色的伤痕,他们毫不在意……】
钱嫂的男人是“勇士”。
【“谁知道呢?可能另一个小孩真的是跟走商的,那烫着了手的是临时搞的身份吧……”】
这不是仅是镇民的猜测,更是当年钱嫂的猜测。
小地方的消息向来传递得很快,就算是每日商队来来往往的桃花镇也一样。
这个商队不好惹,那个商队的老板是个笑面虎,昨天那个商队的老板人挺好的……
这是个有些人杀人不犯法的地方,任何一条细枝末节的消息,都极有可能在关键时候保下自己的一条命。
邹盐不明白凡人对“回家过年”有着怎样的执着。
朗月一开始对糕点铺老板那一句“我爹走商的,刚好到这附近了,他今日忙没空管我跟我姐,让我们下午自己出来玩。”就是明着在说谎。
过年还在走商的就那么几队,十几岁的漂亮女孩在商队里一定扎眼得很!
商铺老板脑子一转就知道这两小孩有问题。
朗月用钱还算习惯,顶多物价不太熟,这初来乍到的不算太奇怪。
而完全没有用过铜板,逛过集市的邹盐一定会给商贩们留下印象!
他们悄然地留意着这两个奇怪的小孩,在邹盐烫到手丢掉火折子拿出“能点火的石头”后,这些淳朴而富有同情心的人,他们丰富的“社会经验”跟一些有限但是还算够用的想象力帮他们补全了剧情:
“坏修士”用“仙人的手段”拐骗或威胁了一个商人家的小孩。
所以勇士的媳妇站了出来,钱嫂在隐晦地提醒朗月——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保护你。
莫大的,属于陌生人的善意。
跟……
小小的,经由邹盐的算计送到朗月手中的毒药。
朗月说:[其实作为一条腐蚀上的蛆,我只会厌烦,而不会抗拒自己的身边站的是小公主或者是小王子之类的。]
进万法宗时,捉到一个邪修还是挺开心的。
后来发现……
邪修跟邪修之间也是不一样的,只是有点小失落而已。
朗月道:[我没有那么狭隘,毕竟我对易伯山不也挺好的嘛,他洗碗都是我教的。](*)
只是我告诉了你吃汉堡应该用手抓着,不是用刀叉也不是用筷子,如果你怕弄脏手可以用纸裹着。
你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勺子。
可以这样吃汉堡吗?
规则上没有明写“禁止”。
非常规的做法必然会引起他人的在意。
你执意要顶着别人的注目礼,那就不要怪我稍微坐远一点装作不认识你。
一开始,不过是想着好聚好散,朗月对邹盐没存着任何一点算计。
邹盐做出“下山过年”这种“有失修士风度”的事情确实算是被朗月牵连了。
但说实话,若不是邹盐没守规矩用了火灵石点爆竹,那天的事随口编两句,总能混过去。
炼气修士而已,小孩子闲不住,玩了一下,要什么紧?
就算后来“春分惨案”那日邹盐真的对朗月动了杀心朗月其实也没太在意,毕竟那次是邹盐自己直接出手的,这种泄愤手段,在邪修看来是很正常的。
以“你今天左脚先进门,我看你不爽”这种理由打起来的邪修大有人在。
当时朗月只想着等回崎城了找机会搞邹盐一把大的报复回去。
朗月:[她背后撺掇人给我下毒这事,虽然做得劣质,但女药师确实一开始不在我的视线里,如果她们够聪明够小心且足够了解我,那她们应该是能成功的。]
没有防贼千日的道理。
这种“视线外”的手段更是防不胜防。
朗月下了定论:[邹盐我不会留了。]
祁预瞥了眼朗月的碗,“知道的是知道你在喝粥,不知道的看你这动作还以为你在吃燕窝呢!”
朗月“哼”了一声,放下了瓷勺,将祁预从头打量到底,一句话没说,眼里却是明晃晃的鄙夷——你个体态小垃圾。
发光汤圆:[还得谢谢你优雅而美丽、爱好种花跟扒皮的丹青姨姨教你的礼仪。]
【您的宿主给了您一个充满鄙夷的白眼】
朗月:[瞎说,丹青姨姨只爱我阿镌姨姨。]
祂无语。
只能催促:[今天也是无所事事的一天?你啥时候才能给你笑笑姐一个真相呢?]
朗月手中的碗落在了桌上碰出了些声响。
“啪——”
只听堂中惊堂木一响,侧边纱帘后一抹窈窕抱着琵琶,抬手弹出沉闷的三个音。
说书先生放了茶盏,“话说咱这‘桃花镇’百八十年前那是另有别名呀!”
“只因我这镇中曾有一娘子,制出了举朝闻名的绣球灯笼,那灯笼每片方正五棱,合五行之数,内里雕花五瓣,状似桃花,故又名……‘桃花灯’!”
“这‘绣球’乃团圆之象征,其内点灯,红红火火,烛光透着雕花而出……”
绣球灯笼(图片来源于网络,仅做参考)
朗月听着《镇史》:[真相?真相向来不是给死人看的。]
而是给活人看的。
昨日被那万法宗小矮子踹坏的门板被铁匠拖走准备去加固了,今日客栈门洞上盖着的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薄木板。
木板轻响,一线晨光入堂。
书生把木板又合上,他手里扛着文房四宝,付了两文,要了两个馒头。
楼上下来一人满身酒气地喊小二给他们抬水,他靠在最底下的扶手边上,他和着琵琶音打着拍子。
昨日说书的收摊时他看到了,这弹琵琶的未梳妇人髻,那脸,那身段……
“喂!”他指着琵琶女喊道,“你,二百两,上楼给我弹首小曲?”
“嗒——”
浓墨落纸,书生愣住,他手底新写的词,毁了……
朗月轻声道:“佛子来的好不如来的巧。这戏,开场了……”